將自己丟進一個看不到光明盡頭的香甜黑洞的那年,每天渾噩度日,凌晨四點才緩緩入睡,總在下午兩點悠悠醒轉,什麼事也不想做。夏日炎炎,獨自大字型躺臥的我,曾經在手心寫下「用力的活著」五個大字來勉勵自己,企圖挽救我分崩離析的生命。

一路順遂優秀地進入了理想的大學校系,我已擁有人人稱羨的生活,花了十幾年建構的美麗人生,只因為一個近似於一見鍾情的令人莞爾的際遇,就要毀於一念之間。放棄上學,放棄朋友,放棄當時我所輕視的某些人際關係。唯一的依賴,是那個像光一樣的翅膀,虛無飄渺的世界裡,開滿著我最燦爛如花的想像與寄託。

我知道。我再清楚也不過了。我的世界,正隨著我卑微的等待,就要逐漸崩塌毀滅,所謂卑微到塵埃裡,然後開出花來。但,我仍然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說明那只不過是幸福前的陣痛,而故意別過頭,無視那個淺而易見、大聲對我嘲笑著的事實--





--終究是得不到。





像一顆失重的彗星,在宇宙中不斷的跑,最後炸得燦爛,粉碎。





一直到現在,我依然一頭霧水,我到今日仍然會心悸,雖然已經沒有了心動的原因。現在,我又變回一個人,而且很累了,身心都是。那些無以名狀的悲傷曾經讓我失控的醒來,氣味與場景我還害怕並且不忍直視。一個人孤單地睜開眼睛,面對空無一人的家,桌上靜靜躺著的麵包,曬進窗戶的光,照出了一道灰塵的痕跡。張開手,抓住,握緊手,捏緊,張開手,沒有東西。

日復一日不停不停的來。急匆匆的時間,瞧了一眼靜止的我,然後把我甩得好遠。我一點勇氣或力氣也沒有,無法面對清醒的每一刻,每次都想逃,逃回那個香香甜甜的黑洞裡。

我不是愛立誓的,我只是健忘,健忘到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了卻總不記得要做。但當初那樣悲壯的給自己的誓言沒有改變,我還記得我說要用力的活。阿信說,青春之後,認輸之前,我們依然用力的活著。我知道我在他專輯出之前就說過這句話了,當然,更不可能是他學我。我想並不是誰抄襲誰的問題,至少,我在將後腳抽離青春與可愛幻想的最後一刻,沒忘記提醒自己要用力的活,我想我一直在意的是態度的問題。大麻那次帥氣痛快的一行文,回應他所認為態度的定義:「態度,不就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多麼簡單,不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前些日子我思考著,活得淋漓盡致是否真有其必要,是該把力氣像這樣沒頭沒腦的全部用盡,還是一點一滴存進銀行裡。但是如果活得不用力,保留下來的力氣,又要拿來做什麼呢?「活著」,不就已經是生命的全部?我還是想逃,但是這次逃的方向可以向前,對生命的終極逃亡,逃到一個最遠最遠的地方去,不再逃進黑洞,像追一道永遠也追不到的光芒,小小的每一步,就能夠變得更有勇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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