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EBOX PROJECT》 / written by ladyjaida & dorkorific
鞋盒子。第八部》 / translation by menghsinchen

--

第八部:1976,二月中旬
六張莉莉的照片,兩場約會,四盒巧克力,五張準情人節卡片



由一位詹姆.波特在霍格華茲魔法與巫術學院六年級的上半年拍攝並收集,之後收納於「跟蹤檔案夾」。



***


「波特,把你的臉從那張椅子拿出來,你不知道它裝過誰的屁股。」天狼星翻了一頁書,椅子在兩隻後腳上搖搖晃晃,他的雙腳則跨在桌上,一個必然會遭到全世界的教授共同責難的姿勢。


「嗯嗯嘶哼,嗯嗯哼,」從椅墊裡傳來詹姆被悶住的哀訴。


「抱歉,老兄,我聽不懂可悲的蠢蛋說的話。再來?」詹姆,顯然正承受著言語無法形容的苦難,已經在那張該死的椅子上卡了十分鐘了,他剛剛跌跌撞撞的進來,朝他們露出一個受盡折磨的表情,最後垮了下來跪倒在地上,一張可憐的臉被錦緞椅墊一把接住。天狼星太了解詹姆了,知道他只是在等人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但如果沒人這麼做的話,可能會把他逼上絕路。天狼星交叉著雙腿,無所事事的用靴子的鞋跟刮著光亮的木頭,聽到雷木思在旁邊的椅子上發出一個痛苦的小聲音。


「我是說『重點在哪?』」詹姆從椅墊裡冒出頭來,頭髮比平常還要更亂,因為缺乏呼吸而滿臉通紅。「我死在這裡跟別的地方又有什麼區別。」


「真高興你們兩個總算從休息時間回來了。我好懷念你們驚人的可預測性。」雷木思在羊皮紙上草草地寫下一些東西,啃著他的羽毛筆。


「不要把我跟他相提並論,」彼得抗議道。他聲音中有股明確的沾沾自喜,天狼星立刻捕捉到,奇怪地被激起了興致。「鹿角和我,我們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喔,繼續啊,蟲尾,他們最愛嘲笑我的痛苦了,」詹姆苦澀地哼了一聲。「告訴他們為什麼我們是不同類型的人。拜託。我個人就很想要再聽一遍。」


「那好吧。」彼得雙手抱胸,在椅子上至少挺起了三吋高。天狼星剛才怎麼會沒注意到他的耳朵有多紅,還有他怎麼會如此一反常態的煩躁和滿臉堆笑?整件事都顯得十分可疑。「那好吧,我們當中只有一個人,今天在邀請情人節約會的時候遭到拒絕。」


天狼星看著詹姆,隨便地倒臥在椅子和地板上,還有彼得,雙手抱在胸前,罕見的看起來像個高高在上的沙皇,他大笑出聲。「你不是認真的,」他說,不想要表現得太過刻薄。「蟲尾,你有約會?」


「而詹姆,」彼得沒必要的重複了一次,「沒有。」


「紅頭髮的,」詹姆低聲說道。他悲傷地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陣子,然後用手臂遮住雙眼,把自己隔絕在生機盎然的色彩之外。「你又沒有邀紅頭髮的去約會,不是嗎。這又不一樣。」


「她的頭髮是金色的,」彼得補充道。「藍色的眼睛。還有酒窩。」


「整個世界都顛倒過來了,」詹姆說。「顛三倒四。我搞不清楚哪邊是上面了。」


「那是因為你現在的姿勢,」天狼星建議他。「試著好好的坐起來,像個男人一樣,我相信你就會看到我的腳在地板上,而不是我的頭在天花板上了。」


「我覺得很棒,彼得,」雷木思對彼得說。很顯然,這些事情一點也沒有讓他費神,無論是六年級男生的世俗歡愉,情人節,或是地球,或是這整個塵世,他回到他的作業上,在捲曲的羊皮紙上整整齊齊地寫了一行又一行。「然後我很遺憾,詹姆。不過天狼星是對的。正確的坐姿有助於改善暈眩。」


「沒心沒肺的,」詹姆咕噥著,「殘忍的、無情的——暈眩的是我的靈魂,月影。她讓我——生病了,還是什麼的。」


「如果她一直拒絕你的邀請的話是沒辦法讓你生病的,」天狼星務實地指出。


「你總是會往好處想,獸足,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地方,」詹姆說。


「或許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雷木思提議道。「我是說,愛情。」


詹姆抬起頭,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臉色變得更紅了。「我很懂愛情,你知道的!我有讀書!」


《波霸的誘惑》不是書,」天狼星覺得似乎不得不提。


「那是紳士的季刊!」彼得熱心地說。「但我再也不需要那種東西,因為現在我有約會對象了。跟一個女生。金髮的。」


「謝謝你的過度分享,佩迪魯,我會記住的,」詹姆埋怨道,微微抽動了一下。「直到永遠。你看,月影,如果你他媽的這麼了解愛情,你為什麼不教教我?」


雷木思從下巴到髮際線一路都變成了粉紅色,他的嘴唇扭成了當他每每心煩意亂或是困惑時會出現的那個模樣。「我——我的意思不是說我知道該怎麼辦,我只是說——」


「說真的,月影。」天狼星把椅子往前傾,然後叮叮噹噹的摔倒在地,手肘貼著大腿。「既然你提到了,如果有人可以幫這個白癡追到伊凡的話,那一定就是你了。我的意思是,伊凡她愛你。你知道朋友之間會怎麼做嗎?他們會互相幫助。這就是葛來分多的作風。」


「不要,」雷木思說,他知道接下來是什麼了。「不要,不要,不要,一千個不要,然後還是不要。」


「他的腦袋說不要,你看,但他的身體說好,」天狼星替詹姆翻譯,邪惡地笑了起來。


「對,你什麼都知道,不是嗎,」雷木思狠狠地說。如果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一個男孩爬進一本書的書背,消失在膠水和裝訂線裡面的話,雷木思會立刻執行這項偉大的逃亡。事實上,他只成功設法把一隻腳伸到下面,把書踢得立了起來,他只好把書當成盾牌一樣躲在後面。「我不知道你們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但我已經猜到好幾種了,然後答案是,也永遠都會是,不要。」


「但是你看看他,」天狼星說,一手把雷木思的書推開,另一手把詹姆的臉拖了回來。「你看看他,這麼消沉,這麼憔悴,這麼日漸消瘦。」


「我午餐的時候有看到,」雷木思回嘴。「他吃了三個布丁,還有,我想,他還偷了一塊你的蛋糕,所以我們沒有失去詹姆的危險,非常謝謝你。」


「你偷了我的蛋糕?」天狼星問。「我還以為是我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吃掉了。」


「那是最後一片,」詹姆解釋著。「雷木思,我會付錢給你的。」


「這太荒謬了。」雷木思抽了一下鼻子。「我才不會讓我的朋友付錢給我,讓我做一些我根本不會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怎麼——追求任何人。」


「這倒是真的,」彼得同意地說。「我覺得現在應該沒有人在講『追求』了,月影。」


「嗯,不。」雷木思臉色一紅。「你們也看到了:我很明顯是不及格的。如果你想要情詩的話我會建議雪萊或濟慈,或是如果你覺得她現在有心情看一些多采多姿或是比較揮霍生命的東西的話我會推薦拜倫,但我不——不——我拒絕——嗯,做你現在要叫我做的事。」


「幫我,」詹姆說。他在桌上攥緊雙手,在對面跪了下來。「我根本就不知道雪萊跟濟慈是什麼東西。」


雷木思感覺到太陽穴上的青筋在跳。


「是某種冰淇淋的口味,」天狼星說,愉快地接下月影投來尖銳發火的狠瞪。「巧克力的。好吃好吃。」


「他們是詩人,詹姆。」


「看看我!我好可悲!教我。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應該要答應他的,你知道,」天狼星意味深長地說,做了一個非常下流的手勢,再加上一個更下流的表情。「棒透了。」


詹姆看都不看他一眼的還給他兩根手指,他全神貫注地盯著雷木思,褐色的眼睛又大又動人。「我向你發誓,月影,你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作文,作業——喔慢著,你喜歡自己寫——好吧,幹粗活,兩天完全不提到伊凡半個字,任何事,我發誓——再過十秒我就會哭得像個孩子。求求你。」


「喔,拜託,」彼得說,同情地看著詹姆。「他好難過。」


「你是一個善良的人,彼得.佩迪魯。讓歷史記下這一筆,在你們這群廢物裡面只有彼得.佩迪魯願意為有需要的朋友挺身而出。月影,只要——你只要——給我一點東西,任何東西,讓我可以給她。給我一首詩。給我一點這個什麼雪萊的東西。我要求的不多,我的靈魂會萎縮,死去,除非你願意幫我這個小到不行的小忙。」雷木思動搖了。詹姆看得出來。天狼星看得出來。就連彼得都看得出來。他們太習慣看到雷木思動搖的樣子。詹姆靠得更近,知道他的問題已經解決了,繼續尋找合適的字眼來給他最後一擊。「這樣會很文學,」他補上一句。「這樣會很莎士比亞。你的文字能夠讓我的愛被傳達出來,透過——呃——我。」


雷木思低下了頭。好個卑劣、難以抗拒的伎倆。「好吧,」他默許,終究還是屈服。「好吧。我幫你。但有一個條件。」


詹姆給了他一個閃閃發亮的眼神,充滿了無限感激。「任何事,」他承諾道。


「你必須完全照我說的去做,」雷木思指示著。


「每一件事?」詹姆問道。


「每一件事,」雷木思肯定地說。


「叫他把內褲戴在頭上然後坐在天文塔的窗戶上唱『我是一個大淫魔』,」天狼星提議。「或是讓他在上變形學的時候像小雞一樣咕咕叫。」


「而這個,」雷木思陰沉地說,「就是為什麼你應該要慶幸是我在幫你,而不是天狼星.布萊克。」


「我欣喜若狂,」詹姆同意。「不會跟內褲有關吧。會嗎?」


「再看看,」雷木思說。


***


「我要去準備我的約會了,」彼得悄聲說。他揉揉他的鼻子,轉身,一腳踩在雷木思的腳趾上,雷木思優雅地沒有提及。


「情人節又不是為期兩天,」結果雷木思說的是這個。「你真的有必要為了一場約會準備那麼久嗎?」


「他需要所有他弄得到的時間,」天狼星向他保證。「可能還需要所有他弄得到的幫助,但是抱歉了,蟲尾,老朋友——詹姆更慘,會哭的孩子有糖吃[1],所以你得自己一個人想辦法了。」他拍拍彼得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和善的微笑。「不過,我們都為你感到驕傲,非常驕傲。去吧,鷹馬,去得到它。」


「呃,」彼得說。「謝了。」


「噓!」雷木思嘶聲說。「她來了。」


天狼星對詹姆比了一個大拇指,儘管他看不見,在他抬頭挺胸的動作裡有種命數已定的勇敢。光影在他憔悴枯槁的臉上忽明忽滅;莉莉.伊凡穿過花園大門出現,在一陣寒風中顫抖了一下,把她的冬季斗篷往自己身上裹得更緊了一些。她真的是個很漂亮的女生,雷木思心想,而且比平常還要漂亮,她的臉頰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紅色的秀髮從帽沿下探了出來。她在看到詹姆時停下了腳步。


「呃——嗨唷,伊凡,」詹姆生硬地說,把他的小紙片塞回口袋裡。


「我早該知道,」她嫌惡地說。「我還比較期待是雷木思——」天狼星肘擊了他的太陽穴,雷木思差點窒息,狠狠地踩他一腳,「——但我早該知道你會說服他做這種事。」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詹姆抗議著,但語氣沒什麼說服力。「我只是——呃——我剛好,妳知道,就是,然後我可能無意中聽到雷木思說他要跟妳一起讀書,然後也許——」


「也許你就只是剛好在跟蹤我,就跟你平常一樣,對嗎?」伊凡兇巴巴地說。「好吧,算了,波特,我——」


「等等!」詹姆的聲音裡飄著一絲絕望。「呃——等——一下就好,一分鐘——」莉莉的頭歪向一邊,她的雙手岔在臀部兩旁,瞪大了眼睛。「我只是想要——我只是想要跟妳說——」


「我不會在情人節的時候跟你一起去泥腳夫人的店,所以你可以省了這個麻煩——」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2]」詹姆打斷了她,結結巴巴地說著。伊凡定定地站著,綠色的眼睛越張越大。「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皎潔無雲——的繁星滿天和——皎潔無雲;明與暗的最美妙的色澤在她的儀容和秋波裡呈現。」伊凡瞪著他,看起來就好像他剛從身上長出另外一顆頭。「耀目的白天,」詹姆接著說,越來越呼吸困難,「只嫌光太強,它比那光亮柔和而——而幽暗——」


「波特——」


「增加或減少一份明與暗,就會散布淡淡的光輝——」


波特——」


「它——它——在那臉龐,恬靜的思緒,指明它的來處——純潔而珍貴——」


「波特。」伊凡把手放在他的兩個肩膀上搖晃他。他眨了眨眼睛。


「這是他們有史以來除了打巴掌以外最親密的肢體接觸!」天狼星興奮地在雷木思耳邊喊道。


「你跳過了兩行而且把剩下的都搞混了然後你徹底的毀了那首詩,」伊凡說。「我要怎麼跟一個毀了整首詩的人一起去活米村?」


「我下次不會了,」詹姆向她承諾。就算是隔著一整座花園,雷木思還是可以看到他的手在發抖。可憐的傢伙。


「我不曉得你知道拜倫。」她輕輕地把頭歪到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那——那是一首很棒的詩,不是嗎?」


「喔,對,」詹姆熱烈地附和。


「那是我的最愛之一。」


「我也是——絕對是,如果不是我最喜歡的話——」


「閉嘴,」伊凡說。她又再度回到那股研究的沉思裡。終於,她繼續說。「這對這首詩來說太糟糕了。你有看不見的深度,波特,但我還是不會跟你一起去。」她朝他露出了一個小小的、謎樣的微笑,然後拂袖而去,離開了花園。


「妳確定嗎?」詹姆大叫道,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之後才好不容易讓聲音從嘴巴裡發出來。


「非常確定!」大門關上的聲音封緘了他的厄運。


「那可是拜倫啊,」雷木思喃喃自語。他搖了搖頭。這怎麼可能會出錯?「或許,」他自顧自地想著,「或許她比較喜歡近代一點的作品——但那可是拜倫啊。」


「對,」天狼星說,「看看這些詩人都給你帶來了什麼,啊?特別是那些死掉的。」


「一定是選詩的問題,」雷木思堅持著,仍然在為了自己的福利自言自語。他的眉間盤旋著困惑。「如果我更了解她的話——或許她想要的不是情詩——不過她沒有他,對不對,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你不覺得嗎?」


「如果詹姆沒有在你進入第二階段之前就把他自己扔出窗外的話,」天狼星同意他的看法,「這是個很不錯的開始。」他指指他們頹敗的同伴,手臂和腿趴在地上張成了一個大叉。「他沒有耐心,那傢伙,他根本不懂什麼叫做毅力。」


「他已經全力以赴了,」彼得堅持道。「我覺得她就差一點就要答應了,」


「不,」雷木思說,扔掉斗篷。「詹姆!詹姆!我想我知道了!」


「我不想再看你的什麼詩了,」詹姆的呻吟聲從遠方傳來。「我不想再看你的什麼拜倫了,但我還是會吃你的巧克力。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完了。毀了。永遠。」他發出了一個可怕、奇妙的聲音,又低又尖,想要強調出戲劇性,但雷木思可以從他趴著的姿勢裡看出他的恥辱,還有失望。他在詹姆身邊蹲下,兩隻手緊扣在一起。


「她不要你引用給她聽,」雷木思說。「如果是的話我就會想要人家引用給我聽,但她當然不一樣。關於引用的這整件事。」


「這是當然的,」天狼星插嘴道,「因為你是月影然後她是一個他媽紅髮的萬事通小姐。」


「不管怎麼說,」雷木思繼續說道,「詹姆,我覺得她開始對你有點興趣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詹姆哭喊著。「我再也受不了了,月影。只要把我埋在渾拚柳樹下就可以了,在我走了以後。」


「詹姆,」雷木思堅定地說,「你真的太愛演了。」


「對一個可能對你下咒的女生引用的人又不是你,因為這根本就不正常。站在她面前心被她用玫瑰的荊棘割成碎片的人又不是你。在跟她說一些像是皎潔無雲繁星滿天的鬼東西的時候被她說成是跟蹤狂的人又不是你。」


「你的確是有一點,」天狼星說。「運氣不好,那個。應該要表現得更酷一點的,我覺得。」


「你就真的有那些照片啊,」彼得說。


「那是美學鑑賞,」詹姆咕噥著,「從藝術的角度——」


「洗澡的那張也是?」


「她有穿浴袍,還有閉嘴。」


「她沒有揍你!」天狼星說,鼓勵地踢了一下詹姆的小腿。「這才是我們要關注的重點。沒有揍你。她看起來甚至還有點入了迷。而且她還說你有看不見的深度!」


「跟蹤狂的深度,」詹姆非常淒涼地說。


「不,」天狼星說,神祕莫測地瞥了雷木思一眼。「她——她對你留下了好印象,鹿角。這是個好的開始。你不能指望她突然間就為你傾倒,在整整六年的潰敗之後——這是一條艱苦的漫漫長路,我的好傢伙,但你能做到的。」


「我不行。我做不到。」


「閉嘴,」天狼星固執地說。「如果月影可以讓你走得這麼遠,他就可以讓你想走多遠就走多遠。如果你停止抱怨的話。對吧,月影。」


「我不——」雷木思想要開口,但卻犯下了一個錯誤,他低頭看了一眼詹姆悲慘的表情,就再也不忍心繼續說下去。「我不——我——喔。可惡。好吧。我會再試一次。只是下一次的時候,請努力試著不要結巴。」


「我又不是故意的,」詹姆煩躁地說,擦了擦他的鼻子。「現在你有什麼建議嗎,天才?」


***


「這是你給我的嗎?」伊凡衝進交誼廳,像一朵赤褐色的小小暴雨雲,手裡抓著一張皺巴巴的羊皮紙和一朵孤單的、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玫瑰。她把羊皮紙在詹姆的鼻子底下晃動著,看起來相當憤怒。雷木思試著不要盯著看,於是設法從他的報紙後面斷斷續續的偷看,但,很不幸的,他的報紙是顛倒的。但很幸運的,莉莉.伊凡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詹姆.波特一個人身上。這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遭。「你嗎?」她又質問了一次。雷木思、天狼星和彼得不約而同地縮在雷木思的預言家日報後面。


「呃,」詹姆說,小心地放下羽毛筆。「呃。嗯。這要看情況,妳看。妳喜歡嗎?」


「我喜——」莉莉開口,看起來十分困惑,然後搖搖頭。「重點不是這個。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跟你出去!」


「嗯,」詹姆明理地說,「我又沒問妳,所以妳也沒必要這麼兇。不過,」他朝她放蕩地眨了眨眼,即使他的手指正在桌子上恐慌地跳著塔朗特舞,「如果妳這麼渴望的話——」


「你沒有——你怎麼可以說你沒問我——你給了我這個!」


「我覺得妳可能會喜歡。上面哪裡有說,『莉莉.伊凡,跟我約會吧?』沒有。就只是一些麻瓜的舊詩還有一朵我在垃圾桶裡找到的花,所以不要太興奮。」


「你這是作弊!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葉慈?這是個不公平的手段!」


「幸運猜到囉?」詹姆的腳在桌子下面碰到了雷木思的腿。


「我沒有要跟你去,所以你可以——算了,」伊凡怒氣沖沖地說。她的臉壯觀地漲得通紅,雙手抱在胸前。雷木思捕捉到詹姆的視線,不知怎地知道他正在想的是什麼。不過,他也不得不同意:她生氣的時候真的很可愛。


「好吧,」詹姆說,「妳不需要這麼——用力。輕輕踩啊,伊凡,因為妳踩的是我的夢。[3]」在一次偉大的自我控制的壯舉中,他的目光回到書本上,不成調地吹著口哨。


伊凡在他的頭頂上猶豫了一會兒,看起來十分茫然,彷彿是正在考慮究竟是要打他的耳光,還是要把他拽出他的椅子。沒有任何預警,她把手臂舉到空中,再度像團暴風一樣捲了出去,但仍然把玫瑰和詩抓在手裡。詹姆沒有轉身,輕輕地朝他們三個揮了一拳,在他的羊皮紙後面無奈地咧嘴一笑。


「那憤怒從何而起?[4]」雷木思淘氣地說,詹姆趴倒在面前的桌子上歇斯底里地狂笑。「那也是葉慈,你知道。」


「我才不管那是什麼,」詹姆笑到說不出話來,「再多來一點就對了。」


***


「這首叫做《致一位少女》,」雷木思說。他把書交給他,破爛的封面,脆弱的書頁,滿是灰塵的氣味,他用食指敲了敲那首詩。「那個,就在那兒。我覺得很貼切。」


「比上次的短,」詹姆很擔心。「你覺得沒問題吧?」


「她喜歡葉慈,」雷木思向他保證。「別擔心,這次一定沒問題。」他把書撐開,詹姆開始一行一行地抄寫,盡可能地讓手保持穩定。但他的手仍然在不由自主地發抖。雷木思不確定在他們開始之後它有沒有停止發抖過。


「如果她不——嗯,你知道——明天以前——嗯,那麼,就這樣了,不是嗎。」詹姆停了一下,從他面前的任務中抬起頭來。「那我們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相信我,」雷木思答道,「相信葉慈。」


「我又不認識葉慈,」詹姆嘀咕了一聲。


「明天之前你就會認識了,」雷木思說。「事實上,如果我們夠幸運的話,今晚就會了。」


***


「我之前有讀過一些葉慈,」天狼星說。他靠在洗手檯上盯著彼得的側臉。浴室聞起來有種古怪的味道。事實上,聞起來古怪的其實是彼得。「你知道,要噴香水的應該是女生才對。你聞起來就像一朵困惑的大花,我不太確定這樣會不會討人喜歡。」


「我覺得我應該要剪個頭髮,」彼得說。「我應該要剪個頭髮嗎?」天狼星移動到他身後,盯著他鏡子裡的倒影,聳聳肩,微笑了一下,然後從背後把他的頭髮撥得亂七八糟。「嘿!天狼星——天狼星,我才剛好!」


「反正你今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會弄亂,不是嗎?這裡有一個很創新的想法——那就只不過是一個女生而已。還有另外一個——在你約會之前再開始梳頭,而不是約會的前一天。」


「謝了,」彼得怒氣沖沖地說。「你真是幫了忙。」


「我可以提供很多有用的提示,」天狼星回答。「不管怎樣,就像我剛剛說的,我之前讀了一些葉慈,而且那很不錯,我猜,但它發生在伊凡身上的力量太瘋狂了。我是說,你也看到了。她是不是瘋了?葉慈是不是瘋了?還是兩個加在一起?」


「在所有人中最重要的是她的讚美,[5]」詹姆的聲音從最遠的隔間傳來。「呃。等一下——不——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不要看起來這麼不認同。該死,月影,我真的要把所有的詩都記起來嗎?」


「這真讓人難過,真的,」天狼星嘆了一口氣。「你們為了女人願意付出這麼多。」


「噢,對,」詹姆說,語氣滿是嘲諷。「因為這間浴室裡從來就沒有人做過什麼精神不正常的事情來吸引女生的注意,尤其不是那個名字跟先狼星.樹萊克押韻的人。」


「我沒有,」天狼星充滿尊嚴地說。「我是竭盡全力,但我沒有『精神不正常。』」


「你讓她的牆壁長出一堆狗薔薇,」雷木思提醒他,從鏡子裡的各個角度檢視他的鼻子。「我不知道你覺得怎樣才算『精神不正常』,可是——」


「我又不知道她會過敏,」天狼星頑固地說,轉身把自己撐起來坐到洗手檯上。


「喂,天狼星,」彼得突然開口,整理著寬闊額頭上一絲一絲平直的金髮,「你怎麼會沒有找到女生,啊?只剩下一天了。」


「沒興趣。」天狼星以誇張至極的隨性向後一仰,擺動著雙腿。「我還寧可去擾亂別人的約會。就算我真的想要的話,我也沒必要事先安排。」他原本可能會遭到反對,響亮的反對,除非這本來就是真的,當然,這讓整件事更加令人洩氣惱怒。天狼星身上有這種東西,雷木思就算用卓越的口才也只能這麼形容。他身上有這種東西,當他做任何事,他微笑,或是他皺起眼角,或是他挽起袖子,或是他在走廊上經過女孩子身邊,手指輕掠過她們的腰際,事情在他身上就是能夠順利進展。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公平而且非常莫名其妙,僅僅是吸引天狼星注意的行為或多或少就好像是要點亮太陽本身一樣。但事情就是這樣,儘管對於一個頭腦這麼聰明的人來說,天狼星實在是魯莽、善變、傲慢、幼稚又白癡到近乎不可思議的程度,他身上還是有這種東西,而且即便不是每個女生都迷戀他,他也的確沒有必要事先安排一個約會。「那你呢,月影?」


雷木思聳聳肩。「我忙著贏得莉莉.伊凡迷人的芳心,替不怎麼迷人但至少指甲是乾淨的詹姆.波特。」


「只有追求然後不去擾亂,是不是啊?」天狼星問道。雷木思什麼也沒說,只是更加貼近他在肥皂條紋鏡子裡面鼻子的倒影,天狼星發出了一個勝利的笑聲。「我說的沒錯,對不對?你花了生命裡大把的時間把你的詩餵給了這隻鸚鵡。現在它神奇的奏效了,然後最後你只會抱著一盒巧克力還有一些聞起來像是圖書館的腸子的書,而詹姆會收割所有的獎賞。」


「我繞行著屋子,上上下下!」詹姆放聲高呼。「就是這樣,對不對?下一句?」


「對,」雷木思說。「就是這樣。這個鼻子上有——東西。」他把頭髮從臉上撥掉,在它重新掉回來之前微笑了一下,連一絲等待都沒有,然後從洗手檯退開。「我不知道,天狼星。我很享受自己一個人。」


「你當然很享受,」天狼星嘲諷地說。「你本來就是這樣,不是嗎。」


「一開始是你叫我幫他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雷木思走出去的時候經過彼得身邊,被他的氣味擊中,害他縮了一下。「彼得,太多了。」


「多不是比較好嗎?」彼得無助地問。


「如果你想要字面上的讓她手足無措的話,對,」雷木思答道。「但我不太確定那是不是你要的。細微的差別。我說的對嗎?」


「你什麼時候變成女性專家了?」天狼星從他身後喊著。雷木思對於這慣常的不公義,直接不屑一顧的欣然接受。「我可沒看到你有跟任何人在約會,是不是?」


「如甫發表新作的男人那般!」詹姆對著走廊吼道。「那是下一句!我說對了嗎,對嗎?」


「令人驚訝的,對,」雷木思說。「繼續加油。」


天狼星一整天都非常情緒化,神秘兮兮,持續不斷,而當雷木思問他到底有什麼問題的時候,他雙手抱在胸前,十分故意的往後一靠,以一種意味著他正想要找人打架的態度。「我沒有問題。」


「有,你有。我很抱歉這麼說,但這實在令人無法忍受。詹姆正在把我最喜歡的詩唸得亂七八糟,然後彼得除了重新整理他頭上的稻草以外什麼事也做不了,並且出於某種神秘難解的原因我指望你可以成為一座理智的燈塔,但你整天都在百無聊賴的閒晃,然後我已經厭倦了——」


「滾開,月影。我什麼也沒做。你才有問題。」天狼星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神傲慢而空洞。他盯著雷木思看了一會兒,一副隨時就要失控的樣子,但結果他只是在椅子上轉了一圈,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膝蓋。「隨便。反正,我想我們應該去找小彼然後看他表演。無三不成禮,嗯?」他朝著門口從容走去,雙手插在口袋裡。


雷木思怒目瞪著他,但仍然跟著他走出交誼廳,想著如果把天狼星推下樓梯然後假裝成是意外的話會不會怎樣。這樣至少肯定可以擺脫其中一個問題——最不吵雜,或許,也是最不緊張的那一個,但也是最難以解釋的。詹姆和彼得有他們神經兮兮的理由。他們在對付女生。女生,在雷木思的知識庫裡,是一種跟男生完全不一樣的生物。她們的曲線裡藏著太多秘密,雷木思不了解,不想要了解,也永遠都無法了解。詹姆和彼得自然是很害怕無助。然而天狼星,全世界所有的魅力都濃縮在他的指尖,實在沒有任何理由處於這種惡劣的情緒。


有的時候,雷木思心想,男生就和女生一樣讓人困惑,而且還會以更快的速度變成只會使用暴力的白癡。


***


當詹姆跟他那些看不見的護衛走進變形學教室的時候,莉莉正在批改一些麥教授的一年級生的作業。他低調地咳了一聲。她抬起頭——看見了他——又旋即低下頭,在檢查答案上投注了絕對過量的注意力。詹姆很聰明地用看似緩緩的、分心的漫步移動到她身邊。「所以,」他說,並終於站到了她身旁。「葉慈。」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的,」莉莉惡狠狠地說。「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這是你的某種玩笑嗎,波特?某種新把戲?某種——某種惡作劇?」


詹姆瑟縮了一下,但完美地掩蓋了過去。「不,」他簡短地說。「不是這樣。」


「別告訴我情人節讓你發現你一直以來都走錯路了。」莉莉擠出一句。


「不完全是,」詹姆說。他笑了起來。「最重要的是妳,[6]」他開口,但莉莉舉起一隻手阻止了他。


「我不想再聽到更多詩了,」她解釋道。「它們很迷人,我也從來沒有想過你有這個能力,而且我不太確定我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哪裡來的多嘴的小鳥給你這些葉慈的點子,但我想我希望可以聽到,用你自己的話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堅持。」


雷木思吞了一口唾沫。他沒有替詹姆準備這題。不過不管怎麼樣,就算有,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看著天狼星,雙手抱在胸前,倚在他身邊的門上。有種沾沾自喜的表情趕跑了他臉上的懊悔,一絲替朋友感到的難堪擾亂了他臉上堅定的線條。雷木思不知道天狼星到底希不希望詹姆可以成功。雷木思覺得連天狼星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該死,」雷木思用唇語說。天狼星聳聳肩。


「我喜歡妳,」詹姆說。「不要問我為什麼。沒辦法告訴妳。我喜歡妳然後我想要跟妳在情人節的時候一起去泥腳夫人的店。」


莉莉舔了一下嘴唇。她看看四周,不是緊張,而是若有所思,她花了一點時間消化。「你會告訴你的朋友,」她說。「如果他們沒有早就已經在旁邊看的話。」


「他們是我的朋友,」詹姆抗議。「我是說,就算我不告訴他們,他們也會自己發現。」


「嗯哼。」莉莉抿緊了嘴唇。她的手指敲打著桌面。她把一縷飄開的頭髮撂到耳後。她看著詹姆好個半分鐘,花了一段時間研究他的蠕動。然後,她做出了一個明確的決定,伸直了身子,下巴鬆了下來。「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就不打算放過我,是不是?」


「我可能會求妳,」詹姆說。「那樣會很丟臉。」


「那會毀了這一刻,」莉莉同意地說。「好吧。泥腳夫人的店。明天。八點。如果你遲到,或是帶從任何桑科的店裡買來的東西,或是我在我的茶裡面發現蟑螂的話,我會用你的內褲把你倒吊在天文塔上,清楚了嗎?」詹姆點點頭。「很好。」


「很好,」詹姆重複著。一抹小小的微笑攀上他的嘴角,緩慢而甜美,完全不同於他平時充滿自信、神氣活現的笑容。「真好。」


「好,」莉莉堅定地說,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一疊作業上頭。


詹姆笨拙地在她的頭頂上傻笑了好一分鐘,轉過身沿著書桌間的走道蹦跳著出去。在門邊——天狼星、彼得和雷木思迅速但不太低調地從他的路上閃開——他停下來,轉過身,一隻手插在頭髮裡。「妳不會後悔的!」


「已經在後悔了,」莉莉咕噥著,在某個人的作業上用不必要的兇殘手勁畫了一個紅色的大叉。


***


「我真不敢相信,」天狼星已經說了大概十二次。他一邊微笑,一邊按摩著詹姆的肩膀,如果是鼓勵而不是滿腔熱情的話,雷木思會對這個成就覺得感激不盡——如果這算是個成就的話。這實在很難講。「我真他媽的不敢相信。你應該明白這是你個人歷史的一個里程碑吧,是不是?整個學校都會開始討論這件事。你得好好表現,不能出任何差錯。」


「我知道,」詹姆嘶啞地說道。他看起來彷彿受盡折磨,自從他們離開教室之後一直都是這樣。這就是為什麼,雷木思暗暗想著,這就是為什麼他才不要去引用什麼詩給女生聽。後續伴隨而來的恐慌絕對非常的——勢不可擋——使人衰弱。詹姆已經屈服於這股巨大的壓力之下。雷木思想像他自己應該會花上所有的時間,迂迴曲折地來到他的最終目標,約會,然後跪在馬桶上,把他一生中所見過的每一頓愉快的大餐都給吐光。「我會好好表現的,」詹姆補上一句。


「當然,伙伴,」天狼星說。「她是個漂亮的小妞,對又瀟灑又淘氣的你來說一定沒問題。就算她有那麼滑順的紅頭髮和你那麼喜歡的閃亮綠色大眼睛。」他最後又拍了一下詹姆的肩膀,然後把手拿開。「不要有壓力,當然。畢竟你已經準備了好幾年了,為了這一天。」


「當然,」詹姆同意地說。「喔梅林。我還是完蛋了。」他向前方撲倒,勇敢的神情幾乎已經從他的臉上盡數消退。雷木思看著天狼星,他現在正用高昂的興致研究自己的左手指甲。「我是說,我怎麼知道要怎麼跟莉莉.伊凡約會?我怎麼知道去泥腳夫人的店要幹嘛?」


「不知道,」天狼星說。「雖然你知道要怎麼把蟑螂放到茶杯裡面。」


「天狼星,」雷木思警告他。「不要蟑螂,詹姆,記住了。」


「不要蟑螂,」詹姆重複著。「不要蟑螂。不要桑科的產品。不要任何會發出某個特定身體功能的聲音的東西。不要任何類似貓頭鷹的排泄物或是毛球或是毛毛的小動物屍體。不要任何會發出某個特定身體功能的味道的東西。這比詩還簡單,雷木思。我連那個都記得住。」


「約會很簡單,」天狼星嘲諷地說。「送她花或巧克力或一張卡片或別的什麼,女生就喜歡那樣。歡天喜地到腿軟。」


詹姆瞪了他一眼。「她不是什麼隨便的女生,你知道,她是莉莉.伊凡。我不能就只是——跳出來然後塞給她一朵小雛菊還是什麼的。」


「那百合花呢?[7]」彼得插嘴道,鏡子裡的他正往自己胸口輪流放上一件過份鮮豔的粉紅色襯衫和一件更加俗艷的鐵青色襯衫。「這樣不是很可愛嗎?」


「百合花的意思是死亡,蟲尾,」天狼星說,朝他拋出一個輕蔑的神情。「對於初次約會的女生還說,這個訊息真是太棒了:情人節快樂,我真等不及要參加妳的喪禮了呢!」


「嗯,好吧。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隱藏的花匠,」詹姆從桌子的另一邊說,聲音聽起來好了一些。「如果有一天我要送花給的話,我知道會是什麼:一朵三色堇[8]。呵呵。」


「反正你再也不會送我花了,」天狼星說。「現在,跟這個小妞?我們兩個這段關係裡已經完全沒有愛情的成分。我老早就想要離開你了,波特。」


「為了誰?誰還會看得上你,你現在又乾又老又不中用。而且我們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豬。」


「蠢蛋。」


「淫亂的混帳。」


「愛哭的墮落的賤貨。」


「孩子們!」雷木思喝斥他們。「詹姆,我覺得你應該去睡一下。如果看起來像個殭屍的話是鐵定不會吸引人的。然後天狼星,你得去——」給自己找個興趣,他腦中一個狡詐的小聲音說。「——去別的地方,不要害詹姆緊張。」


「嗯哼。」天狼星繼續回去研究他的指甲,冷漠的空氣像件西裝一樣落在他的肩頭上。「我會的,月影。讓你們幾個留在這裡自己跟你的花和你的詩和彼得滿滿的古龍水一起瞎搞,但是當伊凡揍爆你的鼻子的時候我會到別的地方去,這樣我就不需要用我的雙手來幫你清理你那被徹底粉碎的自我。」他朝房間陰沉地看了一眼,兩眼,然後揮揮手哼的一聲就轉身離去。


「他一定是那個來了,」彼得說。「你覺得我應該要戴領結嗎?」


「她真的會揍爆我的鼻子嗎,月影?」詹姆悄聲說道,從桌子上抬起頭,從手肘的陰影裡望著雷木思。


「不,還有不,」雷木思對他們兩個說。「她喜歡你,詹姆,不然我不覺得她會答應。你只要記好三個黃金準則。」


「第一:不要那樣玩我的頭髮,」詹姆開口。雷木思鼓勵性地點了點頭。「第二:不要討論魁地奇,否則她會打斷我的鼻子。」雷木思又點點頭。「第三:不提及,不沉溺,不對惡作劇表示任何熱忱。」雷木思拍拍他的肩膀,他的觸碰不像天狼星的那麼孩子氣,但是更讓人安心。


「剩下的就看你了,」他說。


「我們對你有信心,伙伴,」彼得也說。


詹姆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好,」他說。「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




***


天狼星蹦蹦跳跳地進了交誼廳,一邊還在跺著腳將雪從靴子上抖落,一邊顫抖著,看起來就像是暴風剛過境,而且對自己滿意到不行。雷木思已經開始擔心了。儘管他自己真的很享受在被遺棄的塔樓裡度過的一日安寧,所有獨處的時間,所有令人不習慣的寂靜。從事物的角度來看,他知道天狼星必然無法跟寂靜和平共處,而他有種感覺,這勢必會無可避免地導致某些激烈的衝突。


「你幹嘛去了?你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抓到金絲雀的貓。」


「噢,我就是,」天狼星說,然後拋了個媚眼。「今天的確是很有生產力的一天。目前為止我已經偷走了兩個約會對象,用我恆常不變的迷人風采改進了四個,然後毀了另一個,但沒關係因為那是貝拉的。」


「你對貝拉的約會對象做了什麼?」雷木思說。他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


「掛在他身上然後感謝他昨晚在魁地奇小屋裡對我展示這麼美好的時光,」天狼星高興地說。「然後我說我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再做一次,等到他不那麼忙的時候,然後我就把舌頭伸到他的耳朵裡。你應該要看看她的,我還以為她要爆炸了。整條街上都可以聽到她的尖叫聲。」


「你為什麼就不能讓大家享受一個無害的假期呢?」雷木思嘆了口氣。他伸直了雙腿,小心地把書放到了一邊。「這可能會對你有幫助——我不知道——去散個步,或是什麼的,讓情人節自己走自己的路。」


「罪孽!」天狼星倒退了一步,飛快地在胸口畫著十字,或是在假裝這麼做,白眼翻到了天上去。「你知道你剛剛褻瀆了什麼嗎?」他質問道。


「我不覺得這是正確的,」雷木思開口,但天狼星打斷了他。


「讓情人節自己走自己的路就是在縱容災難的發生!就是在容許邪惡自由自在地隨意漫遊!這會導致麻瓜世界和巫師世界的賀卡公司離統治地球更接近一步——月影,必須有某個人來到處替這些男孩們跟女孩們著想。」


「換句話說,」雷木思乾澀地說,「我猜你就是聖誕老人了。」


「如果聖誕老人有足夠的能力可以開始他自己的卡片經營權的話,」天狼星同意道。「你看——這是我特別為你做的。」


「天狼星,」雷木思說。「這是一張破爛的羊皮紙。它背後有筆記。」


「資源回收囉。」天狼星讓卡片落在雷木思的膝蓋上,自己撲倒在對面的椅子裡。「繼續啊。讀讀看。這是準備中的天才。」



玫瑰紅撲撲
泡芙黏糊糊
你呀真好吃
我要把你吃


「你真有詩意,」雷木思說。「你是準備中的葉慈。」


「當我死掉的時候,我會留下明確的指示,禁止有人用我的名字來追求任何名叫伊凡的人。」天狼星拍拍他的口袋。「我有好多張。或許我要把它們的版權註冊起來然後賣給桑科,促成良性競爭。」


「不,」雷木思說。


「告訴你吧,作為我最喜歡的客戶之一,我給你看一些更戲劇化的。」他從口袋裡掏出另外一張,清了清喉嚨,看了雷木思一眼,然後把手放在他的心口。



把你鎖在地窖裡
我用麻線綁住你
我會是你的樵夫
你要當我的情人


「真可怕,」雷木思說。


「我知道!喔喔,還有這是我個人最喜歡的——」



我愛你就像
一千個太陽那麼亮
你爸在賣麵包嗎
你的屁股還真棒
[9]



馬兒跑得快
十不難計量
你是一隻鱸魚
我要把你裱框
[10]



玫瑰花,紅又紅
紫羅蘭,藍又藍
假如你是一扇門
我會把你用力摔


「我想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吐,」雷木思說。「真的,你知道通往女人內心的路怎麼走。我很震驚,非常震驚,你此時此刻竟然沒有在某個地方跟某個真正優雅別緻的女子喝上一杯葡萄酒。」


「沒人比我更震驚了。」天狼星聳聳肩。「但這讓我把行程空了出來,好讓我今晚可以偷偷的預覽一下尊貴的詹姆.波特先生的初次約會。」他狡猾地將目光轉到雷木思的臉上,雷木思立刻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你怎麼看,嗯,月影?來個難忘的夜晚。」


「天狼星,」雷木思抗議。「如果她發現我們在那裡的話——」


「不會的,」天狼星堅持。「她不會發現的。我們可以用詹姆的斗篷,而且我們會非常安靜。如果他看起來太可憐的話,我們甚至還可以幫他的忙。」


「那是他的約會,」雷木思說。「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更正,」天狼星回答,「那你的約會。你,還有你的葉慈,還有你一口一湯匙餵給他的紳士風度,還有教他替女生拉椅子,還有告訴她們說她們的眼睛是璀璨星光的無垠漩渦。」


「我從來沒這樣說過,」雷木思咕噥道。


「好吧,你是從來沒說過任何有關摔門和鱸魚的事,這是肯定的。真是可惜。那樣才會抓住正確的女孩。」


「如果你可以抓到半個的話。」雷木思專心地打開書本,往前翻到他在看的地方。「我很抱歉,天狼星。我在看書。我一直都在看書。我還要繼續看書。我並不相信情人節,而且去泥腳夫人的店是一個極度虛偽的行為。」


「可是,」天狼星說,字裡行間拉扯著笑意,「如果我自己一個人去,然後你沒有在那裡看住我的話,想想看,詹姆的約會會怎麼被我毀掉。」


雷木思停了一下。「你不會的。」


「不會什麼?」


「你。」


嗎。」


「你會!我從你的眼睛看出來了。」


「它們就是璀璨星光的無垠漩渦啊。」天狼星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然後大笑出聲。「你有十分鐘可以準備,月影,沒有你的話我就要魯莽的自取滅亡了。」


「呃啊,」雷木思說,他把書丟在桌上,然後爬上樓去拿他的斗篷。


***


泥腳夫人的店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方。雷木思一直這麼相信著,自從三年級的時候瑪法達.霍克克把他拖來這裡,試圖要把她的一綹頭髮送給他,一個邱比特在頭頂上盤旋,快樂地撥弄著他的七弦豎琴。這甚至比那些長著尖嘴獠牙的檞寄生還要可怕。幸運的是,邱比特們似乎和其他人一樣也會受到隱形斗篷的影響,慈悲地在他和天狼星溜搭過來坐在一張又大又扁的扶手椅上的時候徹底將他們忽略。


「有人會坐在我們身上的,」雷木思噓聲說。


「你已經坐在我身上了,」天狼星指出,聽起來有一點呼吸困難。「你比你看起來重好多。憐憫一下我可憐的肺,月影。別擔心,沒有人會坐在這裡的,這裡太公開了。相信我,沒有任何一個值得尊敬的好女孩會和你一起坐在這張椅子上;這張椅子屬於孤獨又變態的偷窺狂。我以前有看過他們。賽佛勒斯.石內卜非常喜歡這張椅子。」


「他有約過會?」雷木思想著想出了聲音。


「再也沒有了!」天狼星說,語氣滿足得有點過份。「你有看到我們的任何一個目標嗎?」


雷木思立刻轉身,然後看到一件眼熟的紫紅色襯衫和鬆垮垮的金髮,距離他們的位置不到五呎。「那是彼得跟那個不知名的女生!就在那兒,就在你左邊——」天狼星在他的身體下方移動,不小心把膝蓋戳進雷木思的大腿,雷木思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在哪?」


「就在那。你看不到那個粉紅色的東西嗎?」


「我還寧可看不到。」天狼星拍拍雷木思的大腿,心煩意亂但是含著歉意。「我要瞎了。你為什麼要讓他穿那個?」


「另外一個選項更糟糕,」雷木思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很難以置信。好吧。反正他們看起來好像很開心,不是嗎。」就在這時候,他和天狼星傾身向前,歪著頭想要捕捉一些無聊的約會對話片段。


「妳看起來很不錯,」彼得說著。「不,真的,真的很好。」


那女孩笑了,愉快而空洞。「你也是。我喜歡你的襯衫。」


「很好,」天狼星耳語道,「彼得給他自己找了個怪人。」


「噓,」雷木思斥道,「我聽不見了。」


「我不知道妳喜歡哪種花,」彼得繼續說,害羞卻勇敢得不屈不撓。「所以我每一種都弄了一朵然後大概把它們全部包成一束,就像這樣。」


「噢,彼得,」彼得的約會對象說。


「噢,我的胃,」天狼星呻吟。


「噢,閉嘴,」雷木思咕噥道。


「噢,不客氣,」彼得回答。


下一位,」天狼星說,拽住雷木思的手腕,拉著他穿過那排小小的、僻靜的、被認為應該要是浪漫的桌子。他們經過了幾個不知名的三四年級生,尷尬地相望兩無言,幾乎就像一場場無能為力的交鋒,雷木思很高興他錯過了這一切。雖然對於未來可能的前景有些擔憂,但總的來說還是很高興他錯過了這一切。天狼星從他的喉嚨後面小聲地發出了一些輕蔑的聲音,咕噥著初學者,全部都是,間隔著,或者是業餘的,讓我來告訴你,或者是他可以拿一張我的卡片去用。雷木思甚至沒有嘗試要讓他安靜下來。這是一場失敗的戰役,他已經再也沒有力氣去戰鬥。那些不協調粉紅色緞面的深淺濃淡以及閃耀著牙齒的女服務生已經徹底削弱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這個節日好恐怖,」他耳語道。「這是我有生以來看過最令人沮喪的事情。」


「百分之百同意你,」天狼星陰沉地說。「鹿角到底在哪?我希望他的屍體還沒有被丟進排水溝裡。」


「喔天啊,」雷木思說,很驚訝天狼星還有能力再提出更新穎的他從沒想過的可怕結果。「不,莉莉不會這麼做的。她會好好的湮滅證據。」


「在那裡!」天狼星尖叫道,然後又把他往前拖,來到比較少被邱比特們佔領的那排桌子。


「…真的很討厭這個地方,」伊凡在他們喘著粗氣跳到桌上時說。天狼星把他們兩個人都壓在牆上,專心地盯著他們。


「我也是,」詹姆咕噥著。他的雙手纏進他的頭髮裡,在桌子底下,雷木思可以看到他的腿發瘋似地顫抖。「就好像——就好像被棉花糖強姦,就像那樣。」


「喔天啊,」雷木思緊緊抓住天狼星的手臂,驚慌失措。「喔天啊,他不會真的這麼說的。」


「喔天啊,他說了,」天狼星說,聽起來非常開心。


然而,讓他們震驚的是,伊凡竟然笑了起來,唐突而出人意表。「就是那樣!你到底在想什麼,把我約來這裡?」


「我不知道,」詹姆答道。「我想說妳可能會被所有亮晶晶的東西分散注意力,然後忘記妳是跟我待在一起。」


「沒有用,」莉莉說。她奇怪地斜視了他一眼,淺綠色的眼睛在浪漫的氣氛中捕捉著金色的光芒。「你有試著要梳頭嗎?」


「她在幹嘛?」天狼星噓聲說。「她——她在算計什麼,就是這樣,然後我不會容忍!」


「安靜。」雷木思肘擊他。


「呃,」詹姆說。「我相信人定勝天囉?我已經盡力了,妳知道。」


「你到底用了多少輕鬆亮髮魔藥啊?」莉莉的嗓音邊上有一陣沸騰的笑聲,甜美而令人吃驚。


「超級多。」詹姆朝她露出了一個憂傷的表情。「如果我折它的話,我敢發誓,它會就這樣斷掉。妳敲敲看;它就跟一頂安全帽差不多。」他朝著她低下頭來,莉莉用指節敲了一下詹姆的頭頂。她咯咯地笑了。它發出了細碎的爆裂聲。詹姆也笑了。


「這太噁心了,」天狼星生氣地說。「我們要來做點什麼——」


「我們沒有要!」雷木思厲聲說,用力撲向他,抓住他的長袍背部。「啊。拜託。給他們一點私人空間。」


「他們不需要私人空間;他們需要有人來阻止這個瘋狂的情況,在他們兩個愛上自己之前——好吧——你知道。」雷木思把天狼星拽回來,差點就扯斷了他的袖子,天狼星的鞋跟在地毯上拖著。


「你看。」雷木思把臉向他湊得非常近,盡可能想表現堅定,又不想要露出太過苛責的意思。「你沒看到他們嗎?這麼開心的樣子?我花了好幾個小時教詹姆葉慈,葉慈花了好幾個小時在他的墳墓裡滾來滾去。這是值得保護的東西。這是意志力和毅力的勝利。這是我們所有勞動的果實。這是沒有被一拳打在鼻子上的詹姆。你就不能稍微替他感到高興嗎?」


「我不喜歡她,」天狼星簡短地說。「我一點都不喜歡她。」


「好吧,可是詹姆喜歡,」雷木思答道。「你只是還沒習慣而已。」天狼星轉過身,回頭望著身後幾呎處可愛的情侶場景。詹姆正在鬆開他的領帶,莉莉正用一張紙巾彈開一隻離他們桌子太近的邱比特。他們看起來很快樂。莉莉看起來很迷人,詹姆看起來放鬆得像是隨時會尿溼褲子,而他們看起來很快樂。


「我討厭這裡,」天狼星吼道。「我們出去吧。」


***


夜裡某刻,天空開始飄雪。葛來分多交誼廳還算是一個安全舒適的地方,劈啪作響的火爐前,偶爾傳來一陣天狼星憤怒的內心獨白化作的哼聲。雷木思花了半小時研究他,半小時分析問題,然後再花另外半小時診斷。在九點半到十一點之間,他試圖要讀書,卻悲慘地失敗了。「好吧,」最後他說,「我猜你應該沒有想要巧克力吧?」


「我要,」天狼星悲涼地說。「交出來。這是全世界最爛的節日。他人在哪裡?他為什麼還不回來?萬一他被公車撞死了呢?沒有人會曉得。他知道要是他太晚回來的話我會擔心他,然後他甚至沒有考慮過要送隻貓頭鷹通知一下,或是用呼嚕粉,或是任何——」


「他一直都很晚回來,」雷木思提醒他。「然後你會在早上叫醒他跟他擊掌然後再盤問他。而且他要在哪裡用呼嚕粉?」


「他可沒有一直都跟莉莉.伊凡一起很晚回來,」天狼星嘀咕一聲,然後把臉埋進手心裡。「啊啊。月影,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我發誓,真的。我們都希望他會成功。我很替他開心。我是說真的。」他朝雷木思露出一個恐怖的大微笑。


「這真可怕,」雷木思縮了一下。「請你不要再這麼做了。」


天狼星猛地垂了下來。「我恨這個該死的節日。你沒有巧克力可以給我嗎?」


「我看不出來你在沮喪什麼,」雷木思說,試圖想要表現出安慰的樣子,他俯身趴在椅子上,從包包裡翻找著他隨身攜帶的蜂蜜公爵最高級的巧克力。「你原本可以找到人去約會的,如果你想要的話。」


「我不想要,」天狼星憂鬱地說。「我討厭約會。這浪漫的程度就跟和要把彩券獎金給你的男人先閒聊幾句天氣沒兩樣。每個人都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你還是得跟一些甚至不是你的朋友的人一起度過一些沒用的儀式,一些甚至根本不在乎要不要當你的朋友的人,就只為了達到那個結果而已。既沒意義又有辱人格。」雷木思默默遞給他一條黑巧克力——他的最愛——天狼星狼吞虎嚥地塞進嘴哩,看起來一臉陰沉。「希望他會在雪地裡迷路,」他加上一句,把一些巧克力撒在他的襯衫上。「那你呢?」


「那我呢,我怎樣?」雷木思彎腰仔細搜索椅子下方,一隻手伸下去打撈,然後拖出了好一大堆的巧克力。「失敗的嘗試,」他解釋道。「被拒絕的那方總是會把他們撫慰人心的巧克力留下。挫敗的愛情會毀滅食慾,我是這麼聽說的。你要來一塊嗎?」


「當然要。我要有椰子的。」天狼星把身子撐了起來,親自撫摸過每一塊巧克力,拿起了其中一個,從他的表情看來,一定是塞著櫻桃的,或是其中一個噁心的融化牛軋糖混和物,吃起來像是人類的排泄物。「那你呢,」他繼續說,英勇地吞嚥著。「我的意思是,那你怎麼不去約會?」


「總得有人要在後面確保你不會在絕望中把自己丟到壁爐裡去,」雷木思指出。


「你可以找到人的,」天狼星繼續咄咄逼人。「因為你有你的詩和你的紳士指南還有你那些偉大的建議。女生們會想要排隊跟你約會的——好吧,那些還沒有約會對象的女生。還有那些沒有跟我一起在晚上偷溜出去的女生。你為什麼不?」


「天狼星,」雷木思答道,「怎麼會知道要怎麼跟一個女生相處?跟她講話?跟她聊詩?聊一整晚?如果她還沒有因為太無聊而睡著的話,她會想辦法用叉子叉在我的臉上好讓我閉嘴。不然就是我會乾坐在那裡瞪她。或者是我會乾坐在那裡瞪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的舌頭會變得像大香腸一樣塞在我的腦袋裡,我的身體會凍結在現場,然後她就會納悶的離開,想說我是不是被有毒的蜘蛛咬了還是我純粹只是還在適應。」雷木思搖搖頭,彬彬有禮地把巧克力從手指上給舔乾淨。「不。謝了。我跟人類講話就已經有夠多問題了。我要是再讓我自己去跟女生講話,我會變成一個受虐狂。」


「女生都很喜歡你,」天狼星堅持。


「她們會克服的,」雷木思堅定地說。


「你總是在放棄自己。這真讓人生氣。」天狼星一邊選擇巧克力,一邊露出了可怕的表情。「有一天我們會找到一個值得你花上時間的女生。喔,這個接下來一整年都會卡在我的牙齒裡面。」


「這兒,」雷木思說。「這個有椰子。我聞得出來。」天狼星心懷感激地接過。「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只是好過頭了,」他補上一句,抬起頭然後皺了皺鼻子,「我知道那是徒勞的安慰。」[11]


「那幾乎就是葉慈了,」雷木思說,嚇了一跳。


「我知道,」天狼星說,然後微微一笑。





--

譯註:

[1] 原文為「The squeaky wheel (gets the oil.)」
[2] 拜倫的詩《She walks in beauty》,這裡借用查良錚的翻譯版本《她走在美的光彩中》。
[3] 葉慈的詩句:「Tread softly 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
[4] 葉慈的詩句:「Whence did all that fury come?」
[5] 接下來詹姆唸的三句都出自葉慈的詩《The Thorn Tree》。
[6] 這裡詹姆用的是葉慈用的「foremost」。
[7] Lily 是百合花的意思。
[8] Pansy 三色堇,也有娘娘腔的意思。
[9] Bun 有小圓麵包跟屁股的意思。
[10] 「I would stuff you and mount you」字面上的意思是,「我要塞滿你然後騎你」。(…)
[11] 葉慈的詩句:「You'd know the folly of being comforted.」

  • arrow
    arrow

      遙路草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