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EBOX PROJECT》 / written by ladyjaida & dorkorific
鞋盒子。第十九部》 / translation by menghsin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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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部:1977,一月
製圖課

 

 

 

劫盜地圖:第一版

(一碰就會爆。)

R:去他的,我不會畫腳印!

S:這裡,月影,讓專業的來!

J:月影這樣讓我沒辦法思考。

***

除了那些偶然的鼾聲以外——稀有歷史區除了提供極佳的高度隱私,同時也提供了極佳的高度灰塵——圖書館裡十分安靜。唯一的光源是來自於詹姆興奮的魔杖尖端,正顫抖地舉過一張摺疊的羊皮紙。那張永遠聯繫著大寫字母的地圖,沒有絲毫動靜。四個男孩聚集在它周圍,屏住呼吸,直到雷木思感覺頭昏眼花,而天狼星打了第五個噴嚏。最後,一滴墨水漬成形了,在一個標籤上,用無可挑剔的筆跡寫著,圖書館,的地方。好幾個小時的研究、實行、試驗、錯誤、精煉,無數次的失敗和浪費的紙張,精確地集中在一起,並形成了四雙腳印,總共八隻穿著鞋子的腳,一起在雷木思意識到是稀有歷史區的地方疊成了一堆。那些名字像是污漬一樣綻放開來,一邊兩個。詹姆.波特天狼星.布萊克雷木思.路平彼得.佩迪魯。詹姆發出了一個聲音,彷彿他剛剛打了生平最爽的一次手槍。天狼星打了第六個噴嚏。彼得的嘴像條魚一樣張開,而雷木思昏昏地想著他們真是天才,他們都應該被頒發魔法研究獎學金,但他們永遠不能讓人知道他們這張地圖的事,這真是該死的可惜,因為,第一,這是一個祕密,還有,第二,這違反了太多霍格華茲的校規和章程,這一切的前景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讓雷木思的頭痛上了好幾天。永遠都不會有人知曉他們的傳說,他們的創意,他們的靈感,他們對於理想的奉獻。這似乎有點可惜,真的,雷木思心想,那麼多的辛苦工作只能為他們四人所知。又來了,他少年俱樂部的掃興鬼靈魂又在碎嘴了。他把這份遺憾留給自己。

「我們做到了,」詹姆悄聲說道。他的魔杖在搖搖晃晃。「看看我們。我們在那裡。就在那裡。就在那裡。太棒了。我們太偉大了。我們是有史以來最棒的惡作劇大師。未來的世代會對著天空高唱我們的姓名。看看我們。我們做到了!」

「嗯,」雷木思告誡著。「我們只是幫自己找了更多的工作要做。而且我們還有半張地圖要完成。」

「安靜,月影,」天狼星告誡著。「讓小鹿享受一下。他的快樂時光太少了;他值得擁有他的幸福。」

「並沒有很少,」詹姆抗議,「我有好多快樂時光。大量的快樂時光。多到可以拿到店裡去賣的快樂時光。只是——只是這次真的——月影,安靜一下下就好,想想看我們做到了什麼!」

「我有在想啊,」雷木思反駁道。「我有。這的確是很令人驚奇沒錯。只是我們還有好多事情可以。我只是提前開始想而已!」

「它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彼得悄聲說。他小心翼翼地用魔杖尖端輕戳那個寫著他名字的橫幅。

天狼星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神情。「你過去一整來到底有沒有在專心啊,蟲尾?認真的嗎?」

「就只是——我覺得它——好吧,它每次成功的時候都讓我很驚訝,」彼得咕噥著,朝著他的袖子咳了一聲。天狼星誇張地翻了個白眼,再度埋首於地圖中。雷木思看著他們所有人。「不管怎麼樣,」彼得說,帶著出人意表的清晰見地,「我不喜歡這個。我的意思是——就是——現在開始要有規則了。」

「然後這些規則,就像你說的,」天狼星慢吞吞地說,「我們有在遵守…嗎?」

「他說到重點了,」雷木思小心地說。天狼星最近很奇怪——好吧,實際上,不是奇怪,雷木思懊惱地想。奇怪可能還好一點。天狼星最近讓人覺得痛苦的熟悉:陰沉且反覆無常,在激烈的情感和慷慨之間,是難測而驚人的殘酷。就好像是一年級又整個重來了一次一樣,雷木思不曉得是因為他的公寓還是家庭的關係,還是因為詹姆.波特日漸分散的注意力,但他知道他不喜歡這樣。「現在有不同的規則了。」

「鹿角,」彼得懇求地說,「知道的。規則。他們現在可以找出像這樣的東西了。你從上個學期開始就已經一直在把人往鄧不利多的辦公室裡拖了!羅西兒[1]又沒怎樣就被開除了。我的意思是,他只不過是有個刺青而已!那跟這個可不一樣。」

「喔,」詹姆抽離地說,「他有嗎?真不錯。獸足,我們要來處理一下這個,你看,看到我動的時候它是怎麼樣看起來有點髒兮兮的樣子了嗎?」他來來回回地踢著一條腿來示範。「髒死了。」

「我喜歡那些汙漬,」天狼星抗議。「這樣比較活潑。」

雷木思無奈地看著他們,詹姆和天狼星,兩顆黑色的腦袋深深埋進紙張大片的皺褶中,還有彼得,看起來比以前又更圓潤、更蒼白,也抖得更厲害,正無精打采地在盡他所能的發動異議。這幾個月來,他已經從他母親那裡收到三封一次比一次還要瘋狂的咆哮信,尖叫著對他說他跟一群危險的傢伙混在一起,以及他最好隨時做好被掃地出門的準備。他的臉上有種灰暗的氣息,某種警惕和恐懼在他傾斜的脊椎裡,雷木思想要幫助他。他小心翼翼地說,「現在我們需要更多的監測。這一切都是關於——彼得的意思是——的意思也是——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要,你知道,要低調。」

「安靜,水母男,」天狼星命令道,一個王者般的目光定在他們身上,一邊撥開眼前的頭髮。「說真的!你們兩個!現在可不是讓你們胡鬧還有討論低調和刺青的時候。」

「我還以為我們已經說好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討論刺青的,」詹姆有點驚訝地說。

「好吧,」天狼星改口道,「對。但我們可以拜託先集中焦點嗎?這是人類或怪獸史上所打造過的最偉大的魔法工具之一,」他頑劣地瞥了雷木思一眼,雷木思覺得實在無法恭維,「而我們必須把它完成。這表示我們必須集中焦點。但首先,我們必須先喝下這個小鹿在魔藥櫥櫃裡發現的水蜜桃調酒——」詹姆鞠了一個大大的、有點神經的躬——「然後來一點田園舞蹈。有人會吹號角嗎?」他把一個黏黏的、看起來老到不行的瓶子丟到雷木思的腿上,然後再度將注意力放回那個少年俱樂部的聖杯:那張地圖。雷木思低頭盯著那個瓶子,裡面可能裝著某種杜松子酒混合物。或者是某種老鼠藥。不管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它聞起來就像是腐爛的水果和嘔吐物。雷木思小心翼翼地戳著它。

「跳舞,」詹姆心不在焉地說,「你總是這麼謹慎,獸足。你覺不覺得還少了些什麼?這個追蹤手法?它有辦法逮到我們,然後在轉角的那個是誰啊——模模糊糊的——那是你弟嗎?」天狼星彎腰湊過去,尖銳地瞇起雙眼,然後唐突地點了點頭。「好吧,有點怪怪的,是不是?你覺得那會不會是某種——我不知道,家族遺傳?」

「不可能,」天狼星簡短地回答,「我們不是同一個家族的,不是嗎?」

「一種氣味的概念,之類的,我是說,有可能,」詹姆說。他的膝蓋壓在天狼星的腿上,手臂隨興地跨過天狼星的肩膀,他們的指關節以十二歲的那種孩子氣的親密互相摩擦著,而不像是捲入令人難以置信不法行為的七年級生。雷木思忍住一股罵人的衝動。「就像——好吧,如果是鳥的話,狗是可以聞得出來的,你知道,或是一隻...鼬鼠。你知道我的意思嗎?你覺不覺得它是在做類似像那樣的事?或許我們可以像那樣把所有人都弄上去。」

「嗯,」天狼星喃喃地說。他的眼神掃視過紙張,陰沉又快速,若有所思。「像是——喔。你是說…」

「對!你知道的。」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能不能——」

「對,用…」

「但是會有用嗎,你知道,因為——–」

「我不知道,問題就在這裡,對不對?這個——」詹姆比了個手勢,難以解譯,但顯然相當意味深長。那就好像是他們在說另外一種語言,一種完全不需要冗言贅字的語言。「——你知道。我們不能這麼做。首先呢,我還有三篇作文要交。」

「你們在說什麼?」彼得大聲地說。他的臉色非常粉紅。

「修正它,」詹姆回答。「獸足,你覺不覺得我們——」

「不,那樣更…我們得要,這樣那樣,然後那不可能會——」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彼得大吼了一聲,突然間跳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然後我不知道這個東西是怎麼像那樣自己運作的!我們會惹上很多麻煩。我想要下去吃早餐然後忘了這整件蠢事!重點到底在哪?我們只會在這裡再待上五個月所以然後呢?就把它隨地亂丟嗎?我不喜歡這樣!我想要走了!」

雷木思覺得他此生從未看過這麼勇敢的行為。

或是發抖得這麼劇烈的行為。

「好吧,」詹姆不耐煩地說,從他的鏡片後面嚴厲地看了彼得一眼,「把你的衣服穿好,佩迪魯。」天狼星連頭也沒抬一下。「你看,」詹姆繼續說,「這都是為了後代子孫,等等等等諸如此類。這個我們之前已經討論過一千次了,今天早上有什麼東西死在你褲子裡了嗎?」

「啊不就超—明—顯,」天狼星唱道。

彼得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洩了氣。詹姆.波特所說的話,而不是理智所說的話,總是具備這種凌駕於他之上的力量。詹姆的信念就是彼得的信念;這是在其他的葛來分多男生之間流傳的笑話,也是在史萊哲林學生之間流傳的武器,更是使他們的教授們驚慌失措的某個原因,但事情就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彼得只是像個洩了氣的氣球一樣垂了下來,瞇著眼睛往兩邊投去眼神,然後聳聳肩。

「就是這樣。」詹姆拍拍他的肩膀。「就是這種精神。」

「大道理,」天狼星嘀咕了一聲,嘲諷地看了彼得一眼。「不曉得你到底在抱怨什麼,小彼。他好像在講埃及語。」

「呃,」雷木思開口。

我想到了!」詹姆突然高聲大喊,大聲到讓彼得跳了起來,天狼星突然轉身,而雷木思差點就被三個試圖要跳出他的喉嚨棄船逃生的、性命攸關的內臟給噎到。詹姆給了他們一點時間恢復過來,但又招手示意他們三人靠近。「你們看,」他向他們解釋,「我們漏掉的——我們一直漏掉的——是——」他狂亂地、熱切地朝著面前的地圖比劃著。一塊塊的腳印和姓名隨著他們四人湊過來時晃動。就在外頭的走廊上,飛七的足跡在那裡來來回回地潛伏。詹姆發狂地指著他們,指著他們的名字,嘴裡發出一些像是「嗶啵!」還有「嘎啊!」之類的小聲音,但卻無法組合成任何有意義的英文單字。

了不起!」天狼星突然答道,彷彿靈感不知怎地經歷了某種滲透的方式,穿過詹姆的皮膚,來到他自己的身上。「詹姆,伙伴,詹姆,你是全世界了不起的巫師——除了我以外,當然——但那是意料之中,每個人最後都會相形見絀——天啊,你是怎麼想到的?」

「他們在說什麼?」彼得兇暴地噓聲說道。

「我不,」雷木思回答,「好吧,我不——好吧,他們知道他們自己在幹嘛吧。我猜。」

「我們還沒有把我們自己放進去,」詹姆解釋著。那句沒說出口的——很明顯——縈繞在他們之間的空氣裡。

「我們,」彼得答道,聽起來十分惱怒。「你看,我們就在那裡。每個人都在那裡。我們的腳,看到了嗎,然後天狼星的是後面還稍微有點在滴墨汁的那些,就像中槍一樣。」

「不,」雷木思悄聲說,明白了過來。「不——不——當然,就是那樣,是那本書上最簡單的那個該死的伎倆!」

「沒錯,」詹姆說道。

「沒錯,」天狼星重複道。

「啊?」彼得質問道。

「我們還沒有把我們自己放進去,」雷木思重複著。「不是複製品。是我們。」

「它還不具備劫盜的心智,」詹姆終於爆發出來。「它不知道該找什麼——它不知道劫盜者想要什麼!」

「而且如果少了劫盜的機智——幽默——聰慧,」天狼星接著說完,「它怎麼可以叫做劫盜地圖!」

雷木思克制自己,避免發表任何評論。

「這表示蟲尾又得要進到那些牆壁裡去了嗎?」彼得呻吟著。

「真是個好人,小彼,」天狼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已經準備好面對一切了,是不是該讓他來履行他的任務啦!」

***

聽著,有個問題——

現在我們要去處理樓梯了是嗎,嗯?

—月影

不,天狼星,石內卜的記號不可以是一個漂浮的大鼻子

莉莉.伊凡
莉莉.伊凡 莉莉.伊凡
莉莉.伊凡
莉莉.伊凡 莉莉.伊凡
莉莉.波特
莉莉.波特
莉莉.伊凡

***

當他們聽到那個不祥的嘎吱聲時,他們的人正在樓地板的正下方。「就是這裡,」天狼星堅持地說,「我就是在這裡發現那個隧道的,你看到了嗎,還有非常的確定,所以你必要露出這麼懷疑的樣子。」

雷木思沒有問天狼星到底是怎麼知道他現在看起來是怎樣的——這裡非常陰暗,而就天狼星所知,雷木思可能會看起來很同情,或是精神很錯亂,或者就像是他剛剛腦中風一樣。懷疑實在不太可能是個名列前茅的選項;不過,精神錯亂的位置十分接近榜首,而中風正在逐漸加強實力當中。「我沒有說它不在這裡,」雷木思試著保持耐性。「我只是說我的褲子裡有一隻蜘蛛。」

「我一直都覺得你的褲子裡有一隻蜘蛛,」天狼星答道。

雷木思才正要叫他解釋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時,他們聽到了那個嘎吱聲。  

那個聲音是這樣的:嘎嘎吱吱吱吱吱。雷木思忘記了蜘蛛的事,他的目光向上穿越金屬板,看著光線用一種可怕、恐怖、不祥的方式移動。他輕推了一下天狼星身側。「上面有人,」他噓聲道,感覺到那聲音劇烈地迴響在他體內每一個腫脹、空洞的角落。

「嗯,對,我知道,」天狼星也悄聲回應。「我敢說那是詹姆,在整我們。」

「這不是詹姆在整你們,」一個女生的聲音在上面隆隆作響。「只不過是一個聽力好得難以置信的人而已,所以你們最好是上來這裡。」

「女人擁有男人所不知道的魔力,」天狼星噓聲說道。

「我注意到了,」雷木思回答。

「現在請務必考慮到執行度,」那個女生的聲音又再度隆隆作響。「我擁有的魔力到處都是,我敢肯定你們作夢都想不到。」

「讓她秀秀看,」天狼星幾乎是頑劣地說。「嗯,」他又開口,稍微大聲了一點,「我們要上去了。我們把手都舉起來,行嗎,還是我們可以指望妳的魔力剛好來讓我們不要出手?」樓地板又動了一下。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雷木思扭了一下。那隻蜘蛛也扭了一下。

「隨你高興,布萊克,」那個聲音隆隆作響。

「哈囉,」天狼星說。「死神知道我的名字呢。」

「照她說的去做,」雷木思悄聲說。「這兒——遊戲要上場了。」

「喔,月影,」天狼星呻吟著,「遊戲從來沒上過場。不過,我要上場了。」他向上躍起,抓住鬆動的厚木板,然後一推。在接下來的不到一分鐘之內他已經踢到雷木思的鼻子兩次,讓自己被三根碎片刺到,然後向後倒在雷木思的頭上。雷木思在心裡為後代子孫記下一筆:跟天狼星.布萊克一起探索城堡準沒什麼好事。

「好吧。」出現了一張臉,還有一根點亮的魔杖。「看起來似乎你才是有問題的人。」

「抱歉,我認識妳嗎?」天狼星輕快地說,把木屑和一些非常有可能是幾隻超大型白蟻的東西從他的頭髮裡甩出來。

「布萊克,別跟我裝了。」那個女人將一條有著條紋圖案的瘦腿跨到另外一條腿上,向前凝視著他們,將她叮噹作響的手臂疊在膝蓋上。雷木思無助地試圖從天狼星的腋窩裡把自己給拔出來。「基本上幾乎就是我在教你怎麼穿搭的,你這個小廢物。那不是我的靴子嗎?」

天狼星的嘴巴大大張開。可能會有白蟻掉進去。雷木思實在不太想要去想這個。「麥金農?」

「活生生的。想不到你會再見到我吧,是不是?想不到我會報仇到你們頭上來吧,就為了那些你們在更衣室裡爆個沒完的屎炸彈?就好像我本來不知道一樣。喔。」她綠色的眼睛往旁邊斜斜的偏了一會兒,不感興趣得近乎冷酷。「然後那是路平,我猜。」

「呃,」雷木思說。「是?」而此刻他聽見了那個名字,他的確還記得馬琳.麥金農[2]——以前的時候,她以前真的是這樣子的嗎,大約七呎高、整頭的粉紅色頭髮、巨大的肺活量、以及帶著一種對所有結巴的情況還有叫做雷木思.路平的東西完全無法忍受的氣氛嗎?他往洞裡稍微縮回去了一點。他,呆滯地,渴望著天狼星的腋窩,不管那味道有多糟糕。

「他看起來完全一模一樣,」馬琳對天狼星說,再度忽視他的存在,謝天謝地。「猜得沒錯的話,你還跟詹姆.波特混在一起吧?」

「我們有沒有混在一起,」天狼星說。「我們混?我們有在嗎。還有一起。」他微笑。那真是一件非比尋常的事,他到底是怎麼做到把那些最難以理解的、看似站得住腳的句子集結,還帶著那樣的微笑。好吧,你在連貫性上失去的部分你得靠魅力來彌補。否則的話你就是那個不幸的赫夫帕夫男孩。他叫什麼名字來著——什麼嘟嘟之類的。「什麼,妳說雷木思嗎?雷木思不會變。他只是會趁沒人在看的時候稍微變大一點而已。」

雷木思盯著他的腳。他能感覺到麥金農在看他,那尖銳的目光鑿入他靈魂的最深處。那樣還不算太糟,但他幾乎能夠嗅到她的不以為然。她不只是在深入調查他靈魂的最深處——喔,不。那樣還比較好一點。事實上,她是在深入調查他靈魂的最深處並且判定那是一個不及格的靈魂。她是在將其宣告為一個平庸無用的小水塘,一個沒有價值的小水坑。雷木思鞋子裡的腳趾擠成了一團。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一歲。

「嗯哼,」馬琳說。「不,我猜沒有。那麼,你又是跟什麼混在一起了?」

「不能告訴妳,」天狼星愉快地回答。「否則我們可能得要殺妳滅口才行。」

「我倒想要看你試一下。」馬琳用上衣把她的黑色指甲擦亮,慵懶地望著他們。「我抓起人來就像一隻老虎。」

天狼星朝她調皮地眨眨眼。「我還一直還以為妳就是一隻老虎呢。」

「噁,」馬琳說道,皺起眉頭。「你知道你已經當過一次十一歲了。別又跟我重來一次。」

「好吧,那妳呢,如果不是抱著希望要來看看妳的小徒弟是怎麼長成了英俊又陽剛的真男人的話,又是在混什麼?」天狼星俐落地把自己撐出地面,正當他剛要下意識地向後伸出一隻手拉雷木思時,馬琳那對非常鮮紅的嘴唇歪向一旁,發出了一個不悅的聲響。

「他又不是弱智,布萊克,」她不耐煩地說。「讓他自己爬出來。」

天狼星眨眨眼睛。雷木思眨眨眼睛。而馬琳沒有。

「那好吧,」天狼星小心翼翼地說,又把手塞回口袋裡。「妳在迴避我的問題。」

「我沒有特別想要回答的意願,」馬琳聳聳肩。「來根菸?」

雷木思斷然地著手要準備一躍而上。這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希望。這對天狼星來說沒關係,他大可以抓出一條出路,把雷木思當成是某種人形梯子。對於那些比較沒有像雷木思一樣、有著作為給天狼星.布萊克用的人形梯子的豐富經驗的人而言,他腳的氣味沿著雷木思的鼻子下沉——那種特定的、煩人的、像是握住的動作——那是一種知覺的組合,會在陰暗而風雨交加的夜晚縈繞在他的心頭。雷木思打了個噴嚏,並且吸入了好一大堆陳舊的灰塵,然後把小碎片插進他掌心底下的嫩肉裡,感覺有點像是某種中世紀的酷刑。直到他終於好好地把自己給撐起來逃出去的時候,他還喘著氣,而且,在他頭髮裡蠕動的蟲子現在已經比被留在那邊啃地板的還多了,天狼星和馬琳在抽著一種特別辛辣的巫師藥草,在活米村一些髒兮兮的麵包店有時候會被拿來當成肉桂用的那種。雷木思咳了一聲——他忍不住,他的喉嚨裡面有某個東西——但他試著要安靜一點,才不會打擾到他們。至少,它現在聞起來不錯。比較不像腳了,更像是一個熱饅頭。一個輕輕夾在腳趾之間的熱饅頭。

「喔,別,」馬琳暴躁地嘀咕了一聲。「你還有你的咳嗽。這太扯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經看到你了。我們已經看到你了,」她重複著,然後從喉嚨深處哼了一聲。「沒必要搞得那麼盛大。」

「呃,」雷木思說。他心想:但我的食道裡有蟲。「抱歉,」他接著說完。

「這兒,」馬琳說道,一邊叮噹作響地站了起來——都是一堆靴子啊鎖鏈啊的沙沙聲。天狼星的視線跟著她的後腦勺移動。她伸出一隻手然後用下巴做了一個輕蔑的小動作。「來吧。振作起來。」

雷木思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馬琳往上一拉,把他甩出坑洞的同時,也害他的手臂脫臼了。那是一種非常相似的感受,像是作為某種中世紀彈弓裡的一塊大圓石,雷木思昏昏沉沉地想。天狼星在他著地時無用地咯咯發笑。

唔。

「啊啊,」雷木思小聲地說。

「下一次,」馬琳悄聲說,一邊蹲到他身旁,「別讓其他人把你弄進你沒辦法自己爬出來的洞。」

「哎,」雷木思附和著。

「剛才講到哪了,」馬琳繼續說道。她轉回去面向天狼星,一邊拍拍她的雙手——對於雷木思依然有著影響力。他在肩窩裡滾動著關節,聽著它發出啵的一聲。「啊對。我正要跟你解釋說這跟我完全沒半點關係,還有我們商量一下:如果你們不告訴任何人你們有看到我的話,我就不會把你們像小地鼠一樣在這裡挖洞的事告訴任何人。聽起來如何?」

「麥金農,」天狼星說,「妳真是個女中豪傑。」

「你可別忘了,」馬琳接著說完。「記住了,布萊克:永遠留有商量的餘地。」

雷木思的肩膀啪的一聲歸位到了它原本正確的位置上。

「還有你,你也是,我想,」馬琳加上一句,把她的頭朝他猛地往回拉。「不過,你要拿它來幹嘛,我不知道。」

「他不太會商量事情,」天狼星說。「這實在很好笑,因為妳會以為他會——他是個小氣的小混蛋。」

「他們都是,」馬琳喃喃地說。「他們全部都是。」

誰?雷木思心想。被妳折斷肩膀的人嗎?

「所以怎麼樣,地鼠們?我們說好了?」

儘管雷木思從來沒有直接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但他一直都寧可相信他有足夠的尊嚴,不跟任何叫他「地鼠」並且猖狂地、公然地不喜歡他的人達成任何協議。

「當然,」他說,有一點喘不過氣,哀悼著他曾經有過的渺小尊嚴的逝去。

「再看看,」天狼星說。「在我看來是妳比較輸不起。還是我們先再來一根菸然後再來談談妳覺得怎麼樣?」

「還是我不妨礙你傳宗接代你覺得怎麼樣?」馬琳提議。

「唔,」雷木思說道,他的意思是,妳真是格外地有說服力。

***

***

「她真的很另類,對吧?」天狼星吹著口哨,作為他眾所周知主觀認知的那長長的、拖曳的崇敬聲調,雷木思在來得及阻止自己之前就說了出口,「她不喜歡我!」這很令人毛骨悚然——示弱者以及牢騷精以及掃興鬼,以及所有雷木思拼了命掙扎著避免成為的樣子,並且一直都是昂首闊步地避免著,可是,在內心深處,最最核心的地方,某種濕冷而貧乏而非常強烈的東西,以其特有的方式,就在他恆等式的另外一邊。而且他無可奈何;這就好像是有某個人在操縱他的嘴巴,然後他就只是在把這些汙穢無助的小飽嗝給嘔出來而已。「我只是——」

「她喜歡你好嗎,」天狼星說,有一點點疑惑。「就只是——我是說,你跟她又不熟,對吧?」

你跟她也不熟啊!雷木思想要尖叫出聲。她為什麼不喜歡我?我該怎麼彌補?我做了什麼嗎?「我不,」他開口。「你覺得我應該要送花給她嗎?」

「她不太像是會喜歡花的那種女生,麥金農,」天狼星說,充滿了敬畏。「不——不,絕對不要。」

「我應該要寫張卡片嗎?跟她道歉嗎?寄一些他們養來像比特犬一樣咬人還會像八目鰻一樣掛在人身上的植物去給她嗎?」

「那個有花嗎?」天狼星問道。雷木思點點頭。「不太對她的胃口。你最不會送禮物了。她也不會喜歡書,所以不用問她了。」

「靴子?」雷木思問道。「腳趾上有鐵釘可以用來,我不知道,用來把小男生的靈魂給扯出來然後堆起來,就像是靈魂串燒師一樣?」

天狼星思考了一下。「不,」他說,「但你越來越接近了。那得要有牙齒才行。」

沒有用,雷木思明白。不管我做什麼,她都不會喜歡我。而真正擊中他的,真正讓他感覺不舒服的——嗯,好吧,是這件事的必要成分——不是她不喜歡他的這件事。而是沒有原因——這個決定太武斷了——沒有什麼是他能的——他太微不足道,太無能為力,面對這巨大的不公不義。他討人喜歡的。他已經這麼努力了。他或許不像天狼星那樣魅力四射,不像詹姆那樣自信,甚至不像彼得那樣無知得無憂無慮,但他的確有他特定的吸引力。你低聲下氣,他的後腦勺傳來了一個小聲音這麼說著。你鞠躬,你勉強,你懇求,然後當這些全都失敗的時候,你就乞討。你在情緒上乞討。你這個情緒的乞丐。「閉嘴,」雷木思暴躁地說。

「我沒講話啊,」天狼星回答,眨了眨眼睛。「除非那些聲音又回來了。它們沒有叫你放火燒掉什麼東西嗎?」

「沒有,」雷木思說。「只有你才會叫我放火燒東西。」

「你到底為什麼要在乎她喜不喜歡你?」天狼星相當公道地問。「我有需要特別指出她已經神智不清了嗎?了不起的姑娘,但是個徹底的神經病。是說,我餓了。你有沒有,我不知道,一個蘋果還是什麼的嗎?」

最糟糕的事情,雷木思憤怒地想,就是他在動腦之前就真的拍了拍他自己的橫膈膜。他當然知道那裡什麼也沒有——天狼星才是那個可以像變魔術一樣從他衣服的任何一道皺摺裡變出食物的人,不管那有多小——就只是這樣可以讓他看起來好像有在找。「我沒有。算了隨便。我——可惡。沒事。我們該回去了。我們標記完這層樓了,可以繼續移動了嗎?」

「往食物移動嗎?」天狼星滿懷希望地提議。「我覺得可以往食物移動。你覺得怎麼樣?」

「你好無聊,」雷木思說。「又無聊又好預測。」他希望他是在對天狼星說話,但天狼星沒有在聽,他早已被食物的碎屑和消化良好的可能性給分散了注意力。

***

作為男孩子有一個問題,詹姆心想:持續的分心。要嘛是因為這個,不然就是因為那個。最近,有那麼一件事——一件類別非常巨大的事,應該這麼說才對——一件讓很多其他小類別的事情讓開的事。而這,詹姆繼續想著,這就是他為什麼不是一個詩人、一個作家、也不是一個讀者,而是一個行動家的原因!

或者是差不多的東西。

「專心點,詹姆,老兄,」他對著自己咕噥著。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試著想像把自己的注意力用膠帶或膠水或其他黏糊糊的怪東西黏在他面前的地圖上。沒有用。很明顯的,他應該要做的事,他試著要做的事,跟他的腦袋想要做的事一點關聯也沒有。

舉例來說:此刻,他正在忙著弄那張地圖。他正在加入劫盜大事記的點點滴滴,第一個成功讓石內卜放屁的氣球,第一句雷木思敢成功罵出口的台詞(「你——你真是——你這個人真是典型的不講道理!」),第一個彼得一年級的時候不小心丟在地上然後成功讓魯休思.馬份飛出窗外的香蕉皮——還有諸如此類的東西。然而,正當他在羊皮紙上加假鬍子加到一半的時候,他的腦袋已經擅自決定了要怎麼好好利用它的時間,也就是:回想小時候從每個廣播節目聽到的每個叮叮噹噹廣告裡的每個字。

桑科有你最愛的玩具
男生女生最棒的樂趣
桑科是個魔法小天地
等著瞧瞧你媽的表情!
她抹也抹不掉的回憶…

噢桑科,」詹姆不成調地哼著,「是個魔法法小天天天天地。操!」他丟下地圖。「我沒用!」

「你真沒用,」莉莉出現在他身後。詹姆發出了一個窒息的聲音,又尖銳又難聽。「喔,唉呀呀。」莉莉坐了下來,拍拍他蓬亂的頭頂。「你走神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不過,這還真是令人驚艷,你發出的那種音調。」詹姆難為情地看著她,然後把地圖整齊地摺好放在膝蓋上。「怎麼了,波特先生,」莉莉斥道。「有秘密,是不是?」

「沒有秘密,」詹姆脫口而出。「一張地圖。」吹神加倍口香糖讓您的快樂加倍,樂趣加倍!

「嗯,我看到了,」莉莉嘆了口氣。「除非你的膝蓋正要去露營,不然我很懷疑它為什麼會需要一頂帳篷。」

「呃,」詹姆說。

「忘了我剛說的,」莉莉咕噥著說。「你知道,我——我是說那張地圖。」

「喔!」詹姆緊張地大笑一聲。他腦中的這個尖叫聲幾乎讓他完全無法專心,用大約一百萬的無聲分貝高歌的巧克力蛙!跟你一起跳跳跳跳到死的巧克力蛙!「喔,對,那張地圖。有一點。沒錯。那張地圖。不是——是那張地圖。哈,哈!哈——等一下——妳怎麼知道那是一張地圖?」

莉莉盯著他。「你剛才自己告訴我的。」

「操,」詹姆說。「應該要保密的。」

「我們在兜圈子,」莉莉說。「你明白嗎?」

詹姆看著她。整整五十七吋的她。整整五十七吋紅頭髮的她。有小小的火花想要從他的指尖噴射出來。拜他自己所賜,他沒有把那個他想要發出的痛苦的、受傷的噪音給真的發出來。「莉莉.伊凡,」他說,「妳跟我,我們一直都在兜圈子。」莉莉對著掌心咳了一聲。「但妳也不是那個意思。」

「對,」莉莉同意地說,「我指的是對話。」

作為男孩子有一個問題,詹姆心想:持續的分心。古靈閣,好多多多多多金。他把腿上的地圖摺成比較不像帳篷,比較像是一本小冊子的樣子,然後把它放在桌上。

「你在工作,」莉莉說。「是我害你分心了。」

「沒關係,」詹姆說。「我已經工作好一陣子了而且我,呃,沒什麼進展。」

「更多圈子?」

要是你的磁磚想洗澡,史考爾太太替你辦到好!「在持續。我們可以去吃晚餐嗎。」

莉莉考慮著。閉嘴,詹姆命令他的腦袋。你現在得閉嘴。

「妳沒必要想這麼久,」詹姆喃喃地說。「我又不是在問妳要不要幫我生一堆小波特。」

「沒錯,」莉莉說,抓起了他的手臂。「對。來吧。」

詹姆真的,真的很希望她不是在說要來生一堆小波特。

***

資料收集:牆壁背後有什麼在埋伏著。當您拉女巫的鼻子和/或推她的疣的時候有什麼會彈出來,等等,等等,等等。由一位雷木思.路平先生,又稱為月影先生以絕佳的風格拍攝,1977 年,一月。

隱藏的樓梯。物件一。

隱藏的樓梯。物件二。

隱藏的樓梯。物件七百七十七,或是感覺差不多就那樣。

隱藏的樓梯。物件有完沒完?

隱藏的樓梯。若您正在用最高度的嚴肅態度紀錄文檔時,物件獸足先生有機會將您確實推於其下。

隱藏的樓梯。物件顯然是用來進行某種特定的深夜活動並且因此對我們努力的事物來說非常的無用。

我們摔下去的秘密坑洞。兩次。小心那些白蟻。牠們是專心致志的小混蛋。

***

當你要跟你的三個死黨一起製作地圖的時候,最好就是別當團體裡面的那隻老鼠。渺小,安靜又有用,蟲尾就是那樣。隨著他鬍鬚的一陣抽動,還有他一隻粉色小爪子的一陣劇烈震動,他消失在一尊雕像背後,接著進入了空洞的牆壁,與神秘、微小的秘密通道之間的網絡,如同他隨時準備好,要接受突然的死亡。他寧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大部分的時候,他只是覺得害怕而已。

***

「我們現代魔法的品牌有個優點就是呢,」天狼星說道,一邊津津有味地咀嚼著一些脆脆甜甜的東西。「它跟蠑螈的眼睛和蝸牛的腳趾根本就一點關係也沒有。蝸牛根本就沒有腳趾——你知道嗎,我覺得那都是我們的書編出來的。一個謊言結構,就是這樣——大量生產假的蝸牛腳趾,用比成本高十倍的價錢販賣,富者恆富,然後容易上當的窮人就只能買來做蝸牛腳趾魔藥。隨便給我來幾個好咒語,一些好好的揮和彈;魔法應該是要像那樣才對。」他停下來了一分鐘,咀嚼,然後吞嚥。雷木思點了點頭。

「繼續說話,」他鼓勵道,當這陣沉默轉換成為一種名副其實的寂靜。「再多來點劫盜精神。」

「而這並不表示我不擅長魔藥,」天狼星繼續說,又吃進了另外一口。「你還記不記得那一次——你當然記得。啊,光輝燦爛的那幾年。好吧,那一年。多少襪子被變成紫色?多少史萊哲林的好兄弟在每個眼睛看得見的地方都長出鬍鬚?」天狼星嘆了口氣,搧動著眼睫毛。「絕對是我最美好的回憶之一。那甚至不是一個『波特計畫』,而是百分之百的布萊克。純粹。不摻一滴水。他們會歌頌這件事好多年。我說到哪裡了?」

「我不是很確定,」雷木思承認。「我想似乎跟蠑螈的眼睛跟蝸牛的腳趾有關,還有跟你深不可測的、上至擲標槍、下至抓屁股的無遠弗屆的力量有關。」

「不要諂媚我,路平,我從來就沒碰過標槍的一根寒毛。」天狼星扭動著一條危險的眉毛。「我是在說魔藥。我絕對不會拋棄一種高尚的專業,如果它真的很高尚的話,可是我,一個悲慘的失敗品。就只是它並不高尚而已,你看。自發性在哪裡?洞察力在哪裡?久經考驗的真實歷史又在哪裡——我問你,爆炸又在哪裡?」

「魔藥有的時候會『噗』,」雷木思熱心地說。

「還真不愧是啊,」天狼星說。「沒有砰。我喜歡砰。」

雷木思面前的那張紙發出了一陣輕微的嘶啞聲,那張羊皮紙發出的聲音彷彿像是被扔進了火中,一陣陣黑煙從它的中心點滾滾而起。

「喔!」雷木思說,嚇得倒退一步。

「你做了什麼?」天狼星大叫著撲了過來。

「我想是你膨脹的自我把它給弄破了,」雷木思低聲咕噥著。他用羽毛筆的筆尖戳戳他的筆跡。「我是真的覺得你好像有一點過載了。你想要的是砰!」

「你還好意思說,」天狼星答道,放鬆地向後陷入他的椅子裡。「所有東西都開始發出巧克力的味道,然後整張紙就差點融化了。這都是害的。」

「那是個令人振奮的新發展,」雷木思吸了一下鼻子。「不管怎麼說,至少它聞起來不像松鼠。你的聞起來像是松鼠。」

「其實,我會說是燒焦的狗,」天狼星說,還算有點尊嚴。「你覺得這樣行得通嗎?現在我們還剩下彼得的——說真的,我覺得他已經被拿樂絲太太吃掉了,這樣會有點麻煩——還有詹姆。詹姆,詹姆,噢,我們親愛的墮落的同志——你有看到他吃晚餐時的樣子嗎?這真是一場悲劇,你知道,愛上一個女人。」

「我會記住的,」雷木思乾澀地答道。

的話就沒這個問題,」天狼星繼續說,「你有一顆鋼鐵般的心。像石頭一樣。皺巴巴的,就像是一張糖果紙。」

「一張皺巴巴的鋼鐵石頭糖果紙?」雷木思試著說。

「可是裡面是巧克力,」天狼星澄清著。「大部分的人血管裡流的是血,你流的是熱可可——但對於那些感受到初戀的痛苦折磨的人來說呢——」

「拜託,那是消化不良,我跟你說過了,那麼多黃芥末只會讓你頭痛而已。」

「——那的確是一場悲劇。」天狼星從雷木思那裡搶過那卷羊皮紙然後嗅了一下。「為什麼你的就聞起來像巧克力,我的聞起來卻像是一隻燒焦的狗?要不然就是松鼠?」

「我想這說明了一些什麼,」雷木思說。「不要把它弄皺了。這是獸足的精華。成敗攸關。」

「讓我來告訴你吧,月影,我皺巴巴的糖果紙室友,」天狼星解釋道,「我有看過獸足的精華,而且那跟羊皮紙一點關係也沒有。」

「噁,」雷木思說。

「喔,」天狼星不耐煩地砸砸嘴,「你和你維多利亞時代的憲法。我可以說那很討人喜歡但不幸的是那實在是非常令人困擾,詹姆和我會在你背後嘲笑你。而我不會對你說謊:事實就是這樣。你就是那種會被別人說是怪胎的人。我認為應該由我來告訴你比較好。這樣造成的傷害可能會小一點。去尋求幫助吧!去詹姆的枕頭底下偷一本《波霸的誘惑》吧!最後一切都會沒事的,我想,除非你跟我們合作,否則我們是贏不了的。」天狼星把自己向後拋進雷木思身邊的扶手椅。它發出了一個急促的哀號。「那是一個吃得很飽的男人弄壞家具的聲音,」天狼星下了結論。「今晚的下個項目是什麼?」

「在詹姆把地圖帶回來之前我們能做的都做了。」雷木思把眼前的頭髮撥開然後打了個呵欠。今天是漫長的一天,而今晚甚至是個更加漫長的夜晚。他們後來又遇到了馬琳.麥金農一次,就在晚餐前,而她給了他一種,當一個人確定永遠再也不可能有頭髮會從他們身體上那個特定的部位長出來時會給另外一個人的那種表情。在那個時候是沒什麼大不了,因為她是在看雷木思的鼻子,而雷木思的鼻子上最不需要的就是任何的頭髮,所以或許她,儘管是不經意地,是在幫他的忙。但他的好運下次可能就不會再來了。毫無疑問的,在未來的幾天裡,她即將會在雷木思的夢境裡盤旋,跺著腳,不以為然,充滿批判。

「你在想麥金農,」天狼星出人意料地說,露出了一個下流的微笑。「要是我沒這麼了解你的話,我可能會說有一點點巧克力還留在皺巴巴的舊糖果紙上。」

「天狼星,」雷木思反駁道,感覺焦慮,「這太荒唐了。」

「你對她來說夠女生了,」天狼星指出。「馬琳和月影,坐在大樹上上上上——」

「那好吧,」雷木思說,「我覺得墨水已經乾了。」

「總有一天你會爆炸的,」天狼星說。「這一切全都會累積在你的身體裡。你無能為力。你會瘋掉,你的腦袋會爆掉,你只會發出這個令人滿意的啵啵聲,啵,」他用他的雙手示範著,「然後我們會哀悼老月影的離去,可是,私底下,我們早就知道這是遲早的事。」雷木思看了他一眼。「,」他又重複了一次。「相信我。你等著瞧。啵啵聲會——這樣——好吧,你知道。」

「要是這樣的話,我會幫你保留搖滾區的座位的。」雷木思開始忙著裝忙。「或許你的未來就藏在這些占卜的藝術裡。」

「這,」天狼星說,「真的是一種最荒謬的浪費時間法。」

「你會這麼說,」雷木思模模糊糊地答道,「是因為你在你的水晶球裡只看到窗簾出現過。」

「教授說那是紗幕,」天狼星低聲說。「沒必要再提起那些垃圾,不是嗎。」

「目前手邊的問題真的不是你那穿著新娘禮服的未來,」雷木思贊同地說。「目前手邊的問題應該是,你的靈魂聞起來似乎像是燒焦的小狗。」

「惹人憐愛,」天狼星說。「可愛的瑕疵。熱情如火。我現在知道了,不用再講了。我覺得很適合。」

「我覺得你真的對你自己感到太過驕傲了。」雷木思開始忙著整理他捲起來的羊皮紙,把邊緣抵著桌子推齊。如果你不這麼做的話,有時候有一層會整個都變得皺巴巴的,然後在這種皺巴巴的情況之下的後果就是——好吧,不用考慮這些事情。

「這是我應得的,」天狼星抗議道。「拜託,老兄。客觀來看。作為一個科學家。你不覺得這是我應得的嗎?」

作為一個科學家,雷木思倒還覺得他們全都應該得到屬於他們自己的雕像才對。作為一個人,他覺得他們的腦袋已經危險地接近膨脹而且飄走的邊緣,下面還有他們小小的軀體在那邊晃來晃去。「不。」

「詹姆在哪哪哪啊啊啊?」天狼星哀號著,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嘆息,在那家具裡陷得更深。「莉莉.伊凡的魅力——叭!這就是我的感想。我們還有工作要做。她不喜歡你又不是你的錯,你知道。」

「莉莉喜歡我,」雷木思難得這麼肯定地說。「你就盡量講吧。」

「我不是在說她,」天狼星說著翻了一個白眼,「你很清楚。我在說的是,你知道。跟匕首一樣的眼睛。跟瘋子一樣的絲襪。你沒辦法兼得,月影。有的時候你就是會不喜歡某些人。也不是他們的錯。你看看米姬.麥德森吧。」

「你只是因為她有斑所以才不喜歡她的,」雷木思咕噥了一聲。「我不想討論這個。」

「錯!就是因為我不喜歡她,我才會注意到她的斑。而且那也不是斑,那是隕石坑。她有對我怎樣嗎?完全沒有。我只是不能忍受她咀嚼的樣子。那讓我渾身不舒服。」

「叭,」雷木思引用他的話,用一種警告的意味揮舞著那一小片羊皮紙。「窗簾還有斑。你的腦袋實在是太蓬鬆了。」

「紗幕,」天狼星堅持道,然後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都只對雷木思露出陰沉的眼神。

***

「好吧,我不知道,」詹姆說。他懷疑地看著眼前的舊羊皮紙,但雷木思幾乎可以聽見他加速的心跳。它看起來的確是挺平淡的——空白而赤裸,摺起來的樣子就像某個人根本忘記要開始寫的舊功課。然而,他們四個就聚集在它旁邊,彷彿那就是那盞童年的聖盃。它非常有可能真的就是。雷木思甚至不敢碰它,詹姆看起來異常臉紅,天狼星在他身旁幾乎就在震動著,而彼得正用一種像老鼠一樣的焦躁姿態咬著嘴唇。「我是說萬一它不會——可是然後萬一它真的會——」詹姆突然住口,搖搖頭,恭敬地撫摸著那張羊皮紙。就是這個。這是大審判日來臨的時刻。他們一向都非常擅長杜撰這些東西,他們四個,幾乎是鬼靈精怪的。可能會有一些小插曲,隨時,隨地,但這也是意料之中。可能不會成功的這個想法總是潛伏著,等待著,但他們總是會打敗它。大多數的時候他們只是不承認它在那裡。但這是終極的測試。雷木思不想要去想,但這是——這真的是——他們最後的壯舉。

壯舉,雷木思對著自己無聲地說。

「我們應該,」天狼星說。

「我知道,」詹姆附和。

「珍惜這一刻,」彼得耳語道。

「我們需要一點音樂,」天狼星指出。「月影——一張唱片。來點——戲劇化的。」

「不,不,」詹姆說,「不,我們必須保持安靜。」他舔了一下嘴唇。「這,兄弟們,這是我們從最一開始的時候就一直準備好要迎接的那一天。我們就在偉大的邊緣。」

「就算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天狼星補充。

「就算永遠不會有人知道,」詹姆重複道。

「嗯,也許我們可以把它藏起來。再做一張地圖。埋藏的寶藏。只有符合資格的人才能夠通過,諸如此類,」天狼星喃喃地說,作為事後補充。「那一定也會很好玩。我是說,今年還沒有過完。我們還有時間可以——」

「這個懸念快要把我給逼瘋了,」雷木思乾澀地說。「音樂,不要音樂,天狼星在跳然後彼得在抽筋然後詹姆看起來好像他快要得動脈瘤了所以我們能不能——」

「噓,」詹姆說道,一隻手摀住雷木思的嘴。「你會毀了每個人的重要時刻。」

所有的目光再一次轉向他們面前桌上的那張地圖。這是第六張地圖;第一張用來測試手法,第二張用來改善手法,第三張用來精煉手法,第四張用來發展地圖本身,第五張用來加入所有可能的玩家。這是第六張地圖,而且它還有一點額外的小東西。惡作劇,或許有。暗號。一點幽默感。上面有註解和設計和密道,最喜歡的食物,還有四種分明的個性。根據詹姆的說法,它除了羞辱石內卜的鼻子以外第二喜歡的就是羞辱雷木思的鼻子。雷木思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完美的樣本(如果不是有點情緒化的話)。他們剩下要做的,是決定一個通關密語,那個鑰匙,那個最終的答案。但那偉大的成就已經太接近了,雷木思幾乎可以感覺得到。

或者那也有可能是彼得,還在抽筋。

但比天狼星大腿搖搖晃晃的節奏還要更無所不在的,是他們在創作的過程中與彼此緊密連結的這件事。少了他們四個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地圖和化獸師和這些傳奇都會消失。是他們四個,雷木思心想,是他們四個一起的。這是一個令人喜悅同時又嚴肅的想法。能夠作為某個比自己單獨一人還要巨大的群體的其中一部分,是一件很棒的事,而與之相比自己單獨一人的貧乏,是一件嚴肅的事。

「你聽到鹿角說的了。享受這個時刻,」天狼星朝著雷木思的耳朵悄聲說。「停止那些深奧的想法。」

「好吧我現在沒辦法想了,」雷木思回答。「你把口水吐在上面了。」

詹姆把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然後悄聲說,噓。他們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

詹姆用魔杖尖端敲了一下羊皮紙。

「我在此鄭重發誓,」他用氣音說道,他的嘴唇在顫抖,「我絕對不懷好意。」

地圖延展開來。

「噢,太美了,」天狼星喃喃地說。

「噢,,」詹姆屏息道。

雷木思不得不承認,這實在相當壯觀。他感覺就像是一個驕傲的父親,在內心深處徹底的瘋狂並且有一點暈眩。在他們面前,有一抹金色的微光,還有煞費苦心畫下的腳印,沿著二維的走廊蜿蜒向它們各自分別的方向,一個微縮的真實。詹姆一絲不苟的漩渦形裝飾字樣拼出所有的姓名。

「我們太了不起了,」天狼星說。

「那個是我做的,」彼得高興地指著。「還有那個也是。你們大家也太大了吧。」

「我們太了不起了,」天狼星又說了一次。

「好了,兄弟們,」詹姆說。他穩住自己。「就在此刻,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六年,我們見證了有史以來第一個——有史以來第一個——」

「全能的工具以及終極惡作劇的嚮導,」雷木思幫忙說完。

「對,」天狼星贊同地說。「劫盜地圖。」

「嗯,」雷木思說著,陷入了一整年辛苦勞動後的微弱的光芒和乾枯的墨水和發皺的果實。「我想,惡作劇完成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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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註:

[1] 可能為伊凡.羅西兒(Evan Rosier),早期食死人,佛地魔第一次敗亡前被正氣師誅殺。
[2] 馬琳.麥金農(Marlene McKinnon),是第一次巫師戰爭期間的鳳凰會成員,她和家人全部被食死人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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